夜色,愈發深沉。
當我再次來到那個村口時。
我發現,這里,已經和白天,完全不一樣了。
整個村子,都被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灰白色的霧氣所籠罩。
能見度,不足五米。
空氣中,還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女人的哭泣聲。
鬼霧鎖魂!
這里,已經變成了一片,生人勿進的鬼域!
鬼霧,冰冷刺骨。
那淒厲的哭聲,仿佛帶著魔力,不斷地,往我的腦子里鑽。
想要勾起我心底,最深的恐懼。
普通人,只要踏入這片霧氣,恐怕不出三分鐘,就會心神失守,被活活嚇死。
“雕蟲小技。”
我冷哼一聲,體內的血脈之力,微微一震。
一股暖流,瞬間傳遍全身。
那些試圖侵入我心神的靡靡之音,瞬間,被驅散得干干淨淨。
我憑借著記憶,朝著劉四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整個村子,死一般的寂靜。
除了那若有若無的哭聲,听不到任何聲音。
仿佛,這里已經成了一座,真正的鬼村。
很快,我就來到了劉四家那棟二層小樓前。
和別墅那邊的情況一樣。
這里,已經被一股更加濃郁,幾乎化為實質的黑氣所籠罩。
院子里那扇緊閉的鐵門上,用鮮血,畫滿了各種惡毒扭曲的符咒。
一股股陰冷的煞氣,從門縫里,不斷地滲透出來。
而在門口,有幾道黑影,正在來回地踱步。
我定楮一看。
那竟然是幾條體型堪比小牛犢子,渾身燃燒著幽綠色鬼火的……惡犬!
犬靈!
而且,是至少由上百條野狗的魂魄,用邪法,強行糅合在一起,煉制成的“百魂犬靈”!
這種東西,凶悍異常,悍不畏死,而且對生人的氣息,極為敏感。
是邪道術士,最喜歡用的,看家護院的“法寶”。
看來,劉四是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了。
“汪!汪汪!”
那幾條犬靈,也發現了我。
它們停下腳步,轉過頭,那幾雙燃燒著鬼火的眼楮,齊刷刷地,鎖定在了我的身上。
喉嚨里,發出陣陣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嘶吼。
嘴邊的獠牙,滴落下腥臭的,黑色的涎水。
它們身上的煞氣,匯聚在一起,幾乎凝成了實質。
“幾條狗,也想攔我?”
我從帆布包里,摸出了我的魯班尺。
“震字,為雷,萬邪闢易!”
“破!”
我將魯班尺,對著那扇畫滿血符的鐵門,遙遙一指!
“轟隆!”
一道比之前在別墅里,更加粗壯的金色閃電,憑空出現,帶著煌煌天威,狠狠地,劈在了鐵門之上!
“滋啦——”
那扇堅固的鐵門,連同上面那些惡毒的血符,在雷光之下,瞬間,化為了飛灰!
“吼!”
那幾條犬靈,被這突如其來的雷法,激起了凶性!
它們咆哮著,化作幾道黑色的閃電,從不同的方向,朝著我猛撲而來!
腥風撲面!
然而,這一次,我沒有再用“艮字訣”去硬抗。
看著那幾條被怨氣和痛苦束縛,連魂魄都無法安寧的犬靈。
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不忍。
它們,本也是無辜的生命。
卻被劉四用如此殘忍的手段,煉制成了害人的工具。
殺,還是度?
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天工開物?陰陽卷》中,關于“塑靈”境界的奧義,悄然浮上心頭。
塑靈,大宗師之境。
不再局限于泥土,萬物皆可為“瓦”。
能修復殘魂,甚至為無主孤魂重塑“泥身”,讓其短暫還陽。
我現在的境界,還遠遠達不到。
但是,其中的一些法門,或許,可以一試。
不為殺戮,只為,超度!
眼看著,那幾條犬靈,已經撲到了我的面前。
我收起了魯班尺。
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奇怪的印法。
那不是攻擊的印法,也不是防御的印法。
而是一個,代表著“接引”和“淨化”的,往生印!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我的聲音,變得空靈而悠遠。
“爾等前世,皆為生靈。只因惡人作祟,魂墮邪道。”
“今日,我陳小七,以泥瓦匠一脈之名,為爾等,開一線生機!”
“怨氣,散!”
“執念,消!”
“塵歸塵,土歸土,我送爾等,入輪回!”
我猛地,睜開了眼楮!
雙掌,向前,輕輕一推!
“嗡——”
一道柔和的,卻又充滿了無上淨化之力的土黃色光暈,從我的掌心,擴散開來!
那光暈,沒有絲毫的攻擊性。
它就像是,溫暖的陽光。
又像是,母親的懷抱。
那幾條原本凶悍無比的犬靈,在接觸到光暈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僵!
它們眼中的幽綠色鬼火,開始劇烈地跳動。
臉上的猙獰和殘暴,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解脫般的寧靜。
“嗚……嗚……”
它們喉嚨里,發出了陣陣低沉的,似是悲鳴,又似是感謝的嗚咽聲。
它們那由煞氣凝聚而成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最後,化作了漫天的,點點星光。
消散在了,冰冷的夜色之中。
上百條被束縛的靈魂,在這一刻,得到了真正的解脫。
我看著那漫天星光,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剛才那一招,幾乎耗盡了我體內一半的血脈之力。
但,我不後悔。
有時候,度,比殺,更有力量。
這也是,爺爺教給我的道理。
我收起印法,抬起頭,看向那棟,籠罩在黑氣中的二層小樓。
我能感覺到。
屋子里的那個人,因為我剛才的舉動,變得,更加憤怒了。
我一腳,踹開了那扇已經沒有門的院門,大步走了進去。
穿過院子,我來到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前。
“砰!”
一腳,踹開!
屋內的景象,瞬間,映入了我的眼簾。
只見整個客廳,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邪惡的法壇!
地上,用人血和朱砂,畫著一個巨大而復雜的陣法。
而在陣法的中央。
那個叫劉四的男人,正披頭散發,盤膝而坐。
在他的面前,赫然擺放著的,正是那具,失蹤的格格骸骨!
此刻,那具白骨之上,正纏繞著一股股濃郁的黑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他看到我闖進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訝。
反而,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容。
“你終于來了。”
他緩緩地,站起身。
“來,見證我王家覆滅的最後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