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夜
霓虹將CBD的玻璃幕牆染成流動的橘色時,顧愴握著許悠悠的手腕剛走出寫字樓。晚風卷著夏末的余熱拂過,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棉質襯衫傳來,讓許悠悠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這份和“鼎盛”的合作合同,他們熬了整整三個月才啃下來,今晚的應酬,是最後一道流程。
“等會兒進去少搭話,跟在我身邊就好。”顧愴偏頭看他,指腹輕輕蹭過他腕骨處的薄皮。許悠悠今天穿了件淺灰休閑西裝,內搭白T,短發打理得干淨利落,眉眼清俊得像幅淡墨畫,和酒吧包廂里繚繞的煙酒氣格格不入。他點了點頭,從帆布包里拿出準備好的礦泉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瓶身——以往跟著顧愴應酬,遞水、添茶是他的“任務”,簡單,卻能替顧愴分走些不必要的寒暄。
包廂門被推開時,震耳的電子樂先涌了出來。鼎盛的項目負責人張總正癱在皮質沙發里,肥膩的手指夾著煙,煙灰簌簌落在昂貴的西褲上。見他們進來,他眯著眼掃過顧愴,視線卻在落到許悠悠身上時驟然頓住,像黏膩的糖漿般,從他的發梢滑到腰線,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讓許悠悠下意識地往顧愴身後縮了縮,耳尖悄悄泛紅。
“顧總,可算把你盼來了!”張總笑著起身,手卻沒伸向顧愴遞來的名片,反而朝許悠悠的方向伸了伸,“這位是?看著面生得很啊,是你新招的助理?”
“嗯,許悠悠。”顧愴不動聲色地往前半步,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張總的視線,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界限感,“悠悠,給張總遞瓶水。”
許悠悠連忙點頭,雙手握著礦泉水遞過去。他的指尖剛踫到瓶身,張總的手突然伸了過來——沒去接水,反而用指腹蹭過他的手背,那觸感粗糙又油膩,像被潮濕的苔蘚爬過。許悠悠渾身一僵,指尖的力氣瞬間泄了,礦泉水瓶“咚”地砸在茶幾上,濺出的水珠沾濕了張總的褲腿。
“哎呀,許助理這麼緊張?”張總故作驚訝地收回手,眼底卻藏著戲謔,“年紀輕就是容易害羞,放輕松點。”
許悠悠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手指蜷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剛想開口,手腕卻突然被人握住——顧愴將他拉到自己身旁,掌心的溫度帶著安撫的力量,他拿起茶幾上的紙巾,彎腰替許悠悠擦了擦剛才被踫到的手背,語氣帶著刻意的溫和︰“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包廂里空調開太低了?”
這話說得刻意,張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卻沒再糾纏,轉而拿起酒杯和顧愴踫了踫︰“顧總真是疼人,咱們先談正事,合同細節再敲定兩句,這單就算成了。”
談判的話題一展開,包廂里的氣氛暫時回到正軌。許悠悠坐在顧愴身邊,指尖還殘留著剛才的不適感,他低著頭,安靜地听著他們討論條款,偶爾替兩人添些茶水,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顧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趟洗手間,等我回來。”
他剛走出包廂,原本專注看合同的張總突然換了副模樣。他將合同扔在茶幾上,起身朝許悠悠走過來,肥碩的身子擋住了頭頂的暖光,投下的陰影將許悠悠整個人罩住。“許助理,”他搓了搓手,語氣油膩得讓人作嘔,“顧總不在,咱們聊聊?你長得這麼俊,跟著顧總做助理,屈才了。”
許悠悠往後縮了縮,盡量維持著禮貌︰“張總,您還是先看合同吧,顧總很快就回來了。”
“看什麼合同啊,”張總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腰,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他的腰勒斷,“顧總那性子,哪有我懂人?你跟著我,比做助理強多了……”
“張總,請您放手!”許悠悠猛地推開他,起身想往門口走,卻被張總拽住了手腕。對方的力氣極大,將他往沙發上按,另一只手開始扯他的西裝領口,粗糙的指尖蹭過他的鎖骨︰“裝什麼清純?出來應酬不就是為了這個?顧總都得看我臉色,你還敢反抗?”
“不要!放開我!顧愴!”許悠悠拼命掙扎,眼淚不受控制地順著臉頰往下掉,指甲在張總的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可他的力氣太小了,西裝的紐扣“崩”地彈開,露出里面的白T領口,張總的手還在往他腰後探——
“砰!”
包廂門被狠狠踹開,顧愴站在門口,臉色黑得像潑了濃墨。他剛才在走廊就听見了許悠悠的哭喊,此刻看見沙發上的場景,眼底瞬間燃起怒火,沖過去一把揪住張總的衣領,將他狠狠往地上摔。“你他媽敢踫他?”顧愴的拳頭砸在張總的臉上,聲音里滿是暴戾,“我看你是活膩了!”
張總被打得滿臉是血,卻還嘴硬,含糊地喊︰“顧愴……你敢打我?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你不想合作了?你要是敢動我,我讓你在行業里混不下去!”
他以為顧愴會顧忌所謂的“把柄”,可顧愴只是冷笑,抬腳狠狠碾過他的手腕,听得“ 嚓”一聲脆響,骨裂的聲音混著張總的慘叫在包廂里回蕩。“把柄?”顧愴的拳頭再次落下,每一下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道,“你也配拿把柄要挾我?我告訴你,今天就算毀了這生意,我也要廢了你!”
“別打了!顧愴!再打真的出人命了!”許悠悠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沖過去抱住顧愴的胳膊。他的手腕還留著紅痕,西裝領口敞開著,眼淚糊了滿臉,卻還是用盡全身力氣拽著顧愴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我們不要合同了,我們走,好不好?我不想你出事……”
顧愴的拳頭停在半空,指節沾著血沫,胸膛劇烈起伏。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人,許悠悠的身體還在發抖,卻死死護著他的胳膊,原本清俊的眉眼此刻寫滿惶恐,卻沒半分責備,像只受驚卻仍要護著主人的小貓,瞬間戳中了顧愴心底最軟的地方。
他緊繃的脊背緩緩松弛下來,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指節的力道散去,留下深深的紅印。他抬手將許悠悠往懷里帶了帶,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另一只手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小心翼翼地裹在許悠悠身上,將他敞開的領口和泛紅的手腕嚴嚴實實地遮住。
“別怕,”顧愴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安穩,“我在,沒人能再踫你。”
包廂門被再次推開時,走廊的冷光漏進來,晃得人睜不開眼。酒店經理帶著兩個保安站在門口,臉色煞白地看著里面的狼藉——滿地的酒瓶碎片,打翻的果盤,還有地上蜷縮著、只剩哼哼唧唧的張總,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總……這……”經理話沒說完,就被顧愴冷冽的眼神掃得噤了聲。
顧愴沒看他,只是低頭對許悠悠輕聲說︰“我抱你出去,好不好?”見許悠悠點了點頭,他彎腰打橫抱起人,動作輕柔得仿佛怕踫碎懷里的珍寶。許悠悠下意識地摟住顧愴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頸窩,鼻尖縈繞著顧愴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味道驅散了剛才的恐懼,讓他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路過張總身邊時,顧愴的腳步頓了頓,眼神冷得像冰︰“把他扔出去,另外,鼎盛的合作,終止。”
經理連忙點頭,哪敢有半分異議。保安上前架起地上的張總,那人還想掙扎,卻被保安死死按住,只能發出含糊的咒罵,最後還是被拖了出去,像拖一袋垃圾。
顧愴抱著許悠悠走出酒吧,晚風帶著涼意吹過來,許悠悠打了個哆嗦。顧愴立刻將他抱得更緊了些,快步走向路邊的車,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將他放進副駕駛,還替他系好安全帶,又把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
“還疼嗎?”顧愴俯身過來,手指輕輕踫了踫許悠悠的手腕,見他瑟縮了一下,立刻收回手,眼底滿是心疼,“回去我給你擦藥。”
許悠悠搖了搖頭,側頭看著顧愴,眼眶還是紅的︰“顧總,合同……”
“合同不重要,”顧愴打斷他,語氣堅定,“你比什麼都重要。”他抬手擦去許悠悠臉上殘留的淚痕,指腹輕輕蹭過他的臉頰,“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跟我來這種應酬了。”
許悠悠看著顧愴認真的眼神,鼻尖一酸,眼淚又差點掉下來,卻還是用力點了點頭。車窗外的霓虹飛快後退,車廂里很安靜,只有空調的微弱聲響,還有兩人交疊的呼吸聲,安穩得讓人心安。
灼夜
車子駛進小區時,夜色已濃得化不開。顧愴熄了火,沒立刻下車,而是先俯身替許悠悠調整了座椅靠背,又從儲物格里翻出條薄毯,輕輕蓋在他腿上。“再等兩分鐘,我去開單元門。”他揉了揉許悠悠的發頂,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剛才在酒吧的暴戾像被夜色濾去,只剩眼底未散的心疼。
許悠悠點了點頭,手指攥著蓋在腿上的毯子。車廂里還留著顧愴身上的雪松味,混著空調的涼意,驅散了最後一絲殘留的恐懼。他看著顧愴下車的背影,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寬厚的肩膀繃得不算緊,卻莫名讓人覺得安心。
沒等多久,顧愴就繞到副駕駛這邊,拉開車門時還不忘用手擋在車門框上,怕許悠悠踫頭。“能走嗎?”他伸手扶人,指尖踫到許悠悠的手腕時,特意放輕了力道——那里還留著張總攥出的紅痕,像道刺目的印記。
許悠悠借力起身,腳剛落地,膝蓋卻沒穩住,踉蹌了一下。顧愴連忙伸手攬住他的腰,將人半扶半抱在懷里︰“還是我抱你上去吧。”沒等許悠悠反駁,他已經打橫抱起人,腳步穩得像踩在平地上。
樓道里的聲控燈被腳步聲喚醒,暖黃的光一層一層亮起來。許悠悠摟著顧愴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見他沉穩的心跳聲,那聲音像鼓點,敲散了心底最後一點慌亂。他偷偷抬眼,看見顧愴的下頜線繃得很直,耳尖卻泛著淡淡的紅——明明剛才在酒吧里像頭失控的猛獸,此刻卻因為抱了他而有些緊張。
開門的瞬間,玄關的感應燈亮了,暖光漫過一室整潔。顧愴沒把人放在沙發上,而是徑直抱進臥室,輕輕放在柔軟的床墊上。“你先坐著,我去拿醫藥箱。”他替許悠悠拉了拉毯子,轉身快步走向書房。
許悠悠坐在床邊,看著這間熟悉的臥室——淺灰色的窗簾,原木色的書桌,還有床頭櫃上他上次落下的筆記本,處處都透著顧愴的細心。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紅痕已經有些發紫,剛才被張總扯過的領口還沒整理好,露出的鎖骨處也有片淡淡的紅印。正愣神時,顧愴已經拿著醫藥箱走了進來,手里還多了件干淨的純棉睡衣。
“先把衣服換了吧,穿這個舒服。”顧愴將睡衣放在床邊,又打開醫藥箱,拿出碘伏和棉簽。他蹲在許悠悠面前,抬頭看他時,眼神里滿是小心翼翼︰“我幫你擦藥,會有點疼,忍一下。”
許悠悠點了點頭,看著顧愴用棉簽蘸了碘伏,輕輕踫在他的手腕上。微涼的觸感傳來,帶著點刺痛,他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卻被顧愴輕輕按住。“別動,擦完就好了。”顧愴的聲音放得很柔,指腹偶爾蹭過他的皮膚,帶著安撫的溫度。
擦完手腕,顧愴又去看他的鎖骨。他抬手,指尖剛踫到許悠悠的衣領,又頓住了,抬頭問︰“我幫你把領口整理一下,行嗎?”得到許可後,才輕輕將敞開的西裝領口扣好,動作輕柔得像在處理易碎的瓷器。
“好了,”顧愴收起醫藥箱,又轉身去浴室擰了熱毛巾,遞到許悠悠手里,“擦擦臉吧,會舒服點。”
許悠悠接過毛巾,溫熱的觸感敷在臉上,驅散了殘留的淚痕和疲憊。他擦完臉,抬頭看見顧愴正站在衣櫃前,替他找干淨的襪子,背影認真得有些可愛。突然想起剛才在酒吧,顧愴為了他,連唾手可得的合同都能放棄,甚至差點鬧出人命,眼眶又開始發熱。
“顧總,”許悠悠輕聲開口,聲音還有點沙啞,“今天……謝謝你。”
顧愴轉身看他,手里還拿著雙白色的襪子,聞言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坐在他身邊,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跟我說什麼謝謝?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了委屈。”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格外認真,“以後我再也不會帶你去那種場合了,不管什麼合同,都沒你重要。”
許悠悠看著他的眼楮,那里映著臥室的暖光,滿是真誠。他突然鼻子一酸,沒忍住,伸手抱住了顧愴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里。顧愴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輕輕回抱住他,手在他的背上慢慢拍著,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我有點怕,”許悠悠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點鼻音,“剛才在包廂里,我以為……”
“沒有剛才了,”顧愴打斷他,聲音堅定,“以後有我在,沒人能再欺負你。”他低頭,下巴抵在許悠悠的發頂,呼吸拂過他的發絲,“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粥,你先躺著休息會兒。”
許悠悠點了點頭,松開手時,眼眶還是紅的。顧愴替他拉了拉被子,又將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才轉身走出臥室。沒一會兒,廚房就傳來了輕微的聲響——洗米的聲音,開火的聲音,還有抽油煙機的低鳴,那些細碎的聲音像首溫柔的歌,填滿了整個屋子。
許悠悠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心里漸漸暖了起來。他知道,剛才那場噩夢般的應酬已經過去,而身邊有顧愴在,以後再也不用害怕了。
不知過了多久,顧愴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了進來。粥是小米粥,上面還撒了點切碎的青菜,香氣撲鼻。“起來喝點粥吧,墊墊肚子。”他將粥放在床頭櫃上,又扶著許悠悠坐起來,在他背後墊了個靠枕。
許悠悠接過碗,溫熱的粥滑進喉嚨,驅散了身體里的涼意。他小口喝著粥,抬頭看見顧愴正坐在床邊看著他,眼神里滿是笑意。“好喝嗎?”顧愴問。
“嗯,好喝。”許悠悠點頭,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等許悠悠喝完粥,顧愴收拾好碗,又回來替他掖了掖被子︰“早點睡吧,我就在客廳,有事喊我。”
“顧總,”許悠悠突然開口,叫住了他,“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說完,他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耳尖悄悄紅了。
顧愴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走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躺了下來。他沒靠得太近,只是保持著一個讓彼此都舒服的距離。“睡吧。”他輕聲說。
許悠悠閉上眼楮,身邊傳來顧愴平穩的呼吸聲。那聲音像種安心的信號,讓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沒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夢里沒有了張總的猥瑣嘴臉,只有顧愴溫柔的眼神,和滿室的暖光。
窗外的夜色更濃了,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灑下淡淡的銀輝。臥室里很安靜,只有兩人交疊的呼吸聲,溫柔而安穩,像在訴說著一場未完的守護。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我就說親媽就不適合寫這些!一踫到哪怕帶點車的情節,我這心跳快得都不行不行的,手更是軟到不行!在鍵盤上敲字都發虛,滿腦子都是“不行不行,我崽不能受這委屈”“這尺度絕對不能超”!
親媽是真的受不了這種要揣著小心思拿捏分寸的內容,寫完臉都發燙!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踫這類橋段了,只想安安穩穩寫他們日常相處的軟萌劇情,絕對不再往車上靠半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