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收到了一千多封民眾的抗議郵件，聯邦議會門口，已經有人在抗議了。我們必須對德國的民意和國家安全負責。”
說完，不等王磊再說什麼，對方就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辦公室里，听著特別響。
“渾蛋！婊子養的！”王磊再也忍不住，他抓起桌上的電話，狠狠砸在了地上。
昂貴的電話機，一下子就碎了。
“我們贏了漢斯！我們他媽的用技術把那幫老頑固都給征服了！為什麼！為什麼這幫政客還要耍這種髒手段！”
他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眼楮里全是血絲，拳頭捏得咯咯響。
剛看到希望，轉眼間，又掉進了更深的坑里。這種感覺，快讓他瘋了。
一片混亂和失望中，只有陸揚，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他走到窗邊，能看到酒店樓下，已經有幾家媒體的采訪車停在那，幾個記者正對著酒店大門架著攝像機。
他拿起那份被王磊揉成一團的報紙，慢慢展開，目光落在了那張刺眼的合成圖上。
“陸先生……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一個年輕干事聲音里帶著哭腔問道，“德國政府不批，我們之前做的所有事，就全都白費了……”
王磊也停下腳步，他紅著眼楮，把最後的希望，都放在了這個總能創造奇跡的年輕人身上。
陸揚沒有回頭。
他只是看著那份報紙，看著上面那個用紅圈標出來的萊卡lo，嘴角突然勾起一個冰冷的笑。
“他們終于來了。”
陸揚的聲音很輕，卻讓辦公室里混亂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王磊布滿血絲的眼楮猛地轉向他，胸口劇烈地起伏。“陸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們來了？我們現在被人堵在牆角，就差一槍了！”
老K慢慢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他沒去看王磊，而是走過去，彎腰從一地狼藉的電話碎片中，撿起了一塊最大的殘骸，在手里掂了掂，然後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急什麼？”老K那張和善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他們出手了，這才是我們反擊的機會。你現在就把魚竿給砸了？”
“反擊？”王磊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他指著窗外若隱若現的記者，又指了指桌上那份報紙，聲音都變了調，“老K你是不是糊涂了！現在是人家要把我們連人帶船都給掀了！還反擊？”
“王總，我問你。”老K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紅茶，不緊不慢地問道，“你現在沖出去，對著那幫記者，對著德國經濟部的人，大聲告訴他們，你們跟軍方沒關系，你們是清白的。他們，信嗎？”
王磊張了張嘴，那句“我當然是清白的”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信，可別人信嗎？在那些鋪天蓋地的報道和那張該死的合成圖面前，任何解釋都顯得很無力。
“不信，對吧？”老K喝了一口茶，繼續道，“你越解釋，他們就越覺得你是掩飾。你越憤怒，他們就越覺得你被戳中了痛處。蘭利那幫人，玩的就是這個。你只要開始自證清白，就輸定了。”
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听著老K的分析。
“那……那怎麼辦？”那名德國律師一臉愁容，“我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任由他們潑髒水吧？”
老K的目光，落在了王磊的身上，眼神里帶著一絲狡黠。
“誰說我們什麼都不做？”他笑了笑，“不但要做，還要大張旗鼓地做。”
老K走到王磊面前，拍了拍王磊因為憤怒而緊繃的肌肉。“王總，他們把你畫成一個深不可測的陰謀家，對不對？”
王磊咬著牙，點了點頭。
“那好。”老K的笑容更深了，“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做陰謀家了。你，繼續做你的香港土豪。一個來自香港，只懂炒樓和花錢，腦子里除了錢什麼都沒有的暴發戶。”
王磊愣住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要順著他們的話往下演，把這場戲，演到他們自己都信。”老K的眼中閃著光，“我剛查過，今天，是慕尼黑啤酒節開幕的日子。”
“王總，收拾一下，換上你最夸張的那身行頭，我們去慕尼黑，喝啤酒。”
這個計劃一說出口，整個辦公室的人都以為老K瘋了。
“老K！你開什麼玩笑！”王磊第一個跳了起來，“現在媒體都堵到門口了，你讓我去參加啤酒節？我怕我一露面，就會被那幫德國佬的口水淹死！”
“淹死？不。”老K搖了搖頭，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們會把你當成一個笑話。而我們，就是要讓他們笑。”
“王總，你記住，你不需要澄清，更不需要辯解。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做那個在游艇上開派對，在拍賣會上砸錢，在談判桌上只會說‘我有錢’的王磊。”老K的語氣帶著一種奇特的說服力，“你不需要說對任何一句話，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剩下的，交給我。”
王磊看著老K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楮，又看了看旁邊一臉平靜的陸揚，他那顆狂亂的心，不知為何，竟然慢慢的安定了下來。
他一輩子都在賭，這一次，他決定再賭一把大的。
……
第二天，慕尼黑啤酒節。
巨大的帳篷連成一片，里面人山人海，銅管樂隊吹著歡快的巴伐利亞民歌，空氣中充滿了烤香腸和啤酒的香味。
就在這片歡樂的海洋中，一個身影的出現，顯得很特別。
王磊穿著一件花里胡哨的範思哲襯衫，脖子上掛著一根小指粗的金鏈子，手腕上那塊瓖滿鑽石的百達翡令在陽光下晃得人眼花。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最大的一個啤酒帳篷，身後跟著幾個穿著黑西裝，但神情緊張的年輕干事。
他這身夸張的打扮，立刻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果然，他剛在一個長條木桌前坐下，還沒等那穿著傳統服飾的德國姑娘把一升裝的啤酒杯端上來，一大群“恰好”路過的記者，瞬間將他團團圍住。
“ 嚓！ 嚓！”
閃光燈瘋狂地亮起，無數個話筒和錄音筆，幾乎要戳到王磊的臉上。
“王先生！請問《圖片報》的報道是真的嗎？您的公司真的有軍方背景嗎？”
“您這次來德國，是不是為了竊取萊卡的核心技術，用于軍事目的？”
“德國政府已經中止了收購案，您為什麼還有心情來參加啤酒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