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這里。”陸揚指著那段代碼。
“如果我們引入一個模糊判斷的邏輯，讓引信根據第一次爆炸後形成的燃料雲濃度，進行自主微調，是不是就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警衛員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將軍的緊急電話。”
陸揚眉頭微皺，他放下筆，對大家說︰“你們先順著這個思路討論，我過去一趟。”
說完，他就跟著警衛員快步地走了，甚至沒來得及擦掉戰術板上那段寫了一半的核心代碼。
魚餌已經放下了。
在會議室隔壁的另一間屋子里，老K和他兩個手下，正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監控屏幕。
屏幕上，清楚地顯示著會議室里的每個角落。
“目標已離開，誘餌已就位。”一個組員低聲地報告。
老K沒說話，眼楮緊緊地盯著屏幕，仔細觀察每個人的表情。
會議室里，劉總工他們正圍在那塊戰術板前，對著陸揚留下的那段代碼，發出陣陣驚嘆。
“天才，這想法真是太厲害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他到底是怎麼想到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技術突破的喜悅中，沒人表現出任何不對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一天，兩天，五天……
攻關小組的討論在繼續，項目在往前推進，一切都看起來很正常。
老K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那間臨時的監控室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二十四小時不停的監控，只換來了一堆沒用的錄像帶。
“頭兒，會不會……是我們想多了？”一個年輕的組員忍不住開口，“或者，陸總工判斷錯了？那條魚，根本就不在這個池子里。”
老K沒有回答，他拿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再次投向屏幕。
他也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緊張了。也許對方的滲透，還沒有到這麼深的地步。
就在所有人都快沒耐心，覺得這次行動要失敗的時候。
異常，出現了。
那是第六天的深夜，凌晨兩點。
監控中心里，負責夜間值班的組員忽然指著一個分屏，低聲地喊道︰“頭兒，你看！”
老K一下子湊了過去。
屏幕上顯示的，是放技術資料的檔案室。
一個年輕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中。
“趙立新。”老K身邊的組員立刻報出了他的名字，“二十二歲，技術資料員，負責攻關小組的圖紙歸檔和整理工作。平時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畫面里，趙立新正在像平時一樣，整理白天用過的圖紙。他的動作很認真，看不出任何問題。
他把整理好的圖紙放進保密櫃，鎖好。然後，他關掉了檔案室的燈，走了出去。
一切正常。
“有什麼問題？”老K皺眉問。
“等等。”值班組員把畫面倒回去，放慢了速度。
就在趙立新轉身關燈的一瞬間，他的左手，有個很小的動作。他的食指，在褲縫的位置，輕輕地彈了一下。
老K的瞳孔驟然一縮。
“切換到他的宿舍監控！”
趙立新的宿舍里一片漆黑，他似乎已經睡下。
“紅外模式。”
屏幕的顏色變成了詭異的綠與紅。畫面中，趙立新正躺在床上，但他的身體卻並沒有完全放松，一只手，正藏在被子里，似乎在操作著什麼。
“放大他左手的位置！”
畫面被極限放大，噪點變得很嚴重，但依然可以勉強看清。
趙立新的手里，握著一個狀似鋼筆的東西。他擰開筆帽，從里面抽出一小卷比指甲蓋還小的膠片。然後，他從床墊下面，摸出了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儀器。
特制微型相機！
他將膠片小心翼翼地裝進儀器，然後將儀器對準了牆壁，按下了開關。
一道微弱的光束，從儀器中射出，在潔白的牆壁上，投射出了一個清晰的影像。
那影像的內容，讓監控室里的每一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正是陸揚留在戰術板上的那段，致命的核心代碼！
魚，上鉤了。
老K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只有一種徹骨的冰冷。
“把他的檔案調出來，最高權限。”
幾秒鐘後，趙立新的詳細資料，出現在了主屏幕上。
姓名︰趙立新。
年齡︰22。
履歷︰京城工業大學保密專業，以全校第一的成績畢業。
家庭背景︰祖父，建國前老黨員，離休干部。父親，某軍工研究所高級工程師。母親，總醫院主任醫師。三代根正苗紅，政治背景清白得像一張白紙。
“看這里……”一名組員的手指，點在了檔案的最後一欄，聲音都有些發顫。
推薦人︰陳康年。
監控室里很安靜，只听得到設備運行的電流聲。
老K靠在椅背上，看著屏幕上那張年輕清秀的臉，身體都有些發冷。
他們抓住了一個間諜，但這個間諜的背後，牽扯到了一個大人物。
陳康年。
這個名字的分量很重，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壓力。
陳康年是國內軍工界的老前輩，也是當初把陸揚提拔起來的人。如果他有問題，後果會非常嚴重。
“收網！”老K的聲音很冷，“立刻行動，把趙立新控制起來，馬上。”
他身邊的組員一個激靈，手已經摸向了通訊器。
“等等。”
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陸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他的目光沒有看屏幕上正在銷毀證據的趙立新，而是落在了老K的身上。
老K猛地轉過頭，布滿血絲的眼楮盯著陸揚︰“陸總工，現在必須馬上行動！抓住了他，總能問出來！”
“問出來？”陸揚搖了搖頭，他走了進來，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在老K對面坐下，“你覺得，能被安排在這種位置的人，他的嘴會那麼容易撬開嗎？”
陸揚指了指屏幕上趙立新那張平靜的臉︰“你看他，從頭到尾，有半點慌亂嗎？這種人，接受過專業的反審訊訓練。你現在抓他，最好的結果，就是得到一具尸體，或者一個瘋子。然後線索到他這里，就徹底斷了。”
“那你說怎麼辦？”老K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就這麼看著他把情報送出去？”
“送。”陸揚只說了一個字。
老K愣住了。
他身後的兩個組員也一樣，都懷疑自己听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