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馬長征睡得昏天黑地,仿佛要將過去六年在那弱肉強食的修仙界里虧欠的所有安穩,一次性彌補回來。
直到次日晌午過後,熾熱的陽光頑強地穿透髒污的窗簾,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斑,空氣中的微塵在光柱中狂舞,他才被窗外隱約傳來的市井喧囂和腹中強烈的饑餓感喚醒。
他緩緩睜開眼,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陌生的屋頂、凝滯的空氣、身下硬板床的觸感,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某個陌生的任務駐地。
但隨即,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突破、古錢、黑洞、回歸、以及這滿室的塵埃與寂靜。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就那樣直挺挺地躺著,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角落那張殘破的蛛網,陷入了長時間的冥思。
回來了,然後呢?
擁有兩界穿越這天大的機緣,難道只是為了回來睡一個安穩覺嗎?不,這絕非終點,甚至不能算是起點。
這機緣,是他掙脫“血豬”命運、乃至在殘酷修仙界真正立足的最大依仗!他必須好好利用,將其價值發揮到極致。
核心問題清晰無比︰如何利用藍星與修仙界的差異,安全、高效地賺取修煉資源,提升自身實力?
念頭紛至沓來,又被他一一否定。
直接販賣修仙界的物品到藍星?且不說那些蘊含靈氣的材料拿出來會不會引發什麼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單單是來源就無法說清,風險太大。
而藍星的工業品拿到修仙界……除了些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對修煉有何實質助益?槍炮?先不說弄不弄得到,在真正的高階修士面前,恐怕與燒火棍無異。
那麼,金錢就成了必要的媒介。他需要在藍星這邊,先搞到一筆啟動資金,一筆足夠龐大,並且來源相對“干淨”,不會引人注目的資金。
他坐起身,環顧這間塵封八年的小屋。自己是孤兒,無牽無掛是優勢,但也意味著沒有任何來自家庭的支持。
勘探隊那邊,八年過去,估計早就物是人非,關系也淡了。他如今在藍星,可以說是真正的三無人員︰沒人脈,沒背景,沒勢力。
這種情況下,想要快速、大量地搞錢,並且是持續性地搞錢,難度極大。他想到了倒賣黃金白銀,這東西在哪個世界都是硬通貨。
但仔細一想便否定了,少量出手或許還行,一旦數量大了,必然會引起有關部門的注意,追查來源,他根本無法解釋。這條路,不安全,不可持續。
他又想到了古董文玩。憑借修仙者的眼力和神識,或許能撿漏?但一來需要本錢,二來水太深,真假難辨,變現渠道也復雜,同樣容易惹上麻煩。
還有什麼?信息差?技術差?他似乎能想到的每一種方法,都伴隨著或大或小的風險和操作難度。就像一個空有寶山卻找不到合適工具開采的礦工,焦急而又無奈。
“量小,價值高,便于攜帶,來源可控……”他下意識地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積滿灰塵的床沿。這是他能想到的,最適合他目前處境商品的特點。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牆角那個半開的行李箱,里面除了工裝,似乎還有一個小布袋,那是他以前出野外時,偶爾會采集一些當地草藥樣本用的。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草藥!
對!就是草藥!
在藍星,尤其是野生的、年份足夠長的名貴中藥材,如人參、靈芝、何首烏、雪蓮等等,其價值極高,而且有成熟的市場和相對固定的鑒定、收購渠道。更重要的是,這類物品天然具備“量小價高易攜帶”的特點!
而在他所在的修仙界,雖然修士看不上這些不含靈氣的“凡草”,但在凡人城鎮和低階武者圈子里,年份悠久的野生藥材同樣是珍貴之物。
最關鍵的是,在那些靈氣滋養、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幾十年、上百年份的普通人參、靈芝,絕非稀罕物!甚至可能因為無人問津而自生自滅!
這個發現讓馬長征的心髒砰砰狂跳起來!
他可以先去修仙界,在青風嶺或者落霞城周邊的山林里(避開有妖獸的危險區域),憑借如今煉氣四層的修為和神識輔助,采集一批年份足夠的普通藥材。
然後帶回藍星,通過一些相對隱蔽的渠道(如聯系一些信譽好的中藥鋪子,或者尋找地下收藏家圈子)出手,換取第一桶金!
有了啟動資金,他就可以在藍星購買更多、更優質的物資——無論是用于改善自身生活,還是嘗試尋找那些可能對低階修士也有用的、藍星特有的礦物、材料(比如高純度水晶、某些稀有金屬?),甚至是購買武器防身!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用錢在藍星換取黃金,再用黃金在修仙界的凡人城鎮兌換靈石!雖然比例肯定坑爹,但這無疑是一條可行的、將藍星財富轉化為修仙資源的途徑!
“對!就這麼干!先用藥草積累資金,再滾雪球!”馬長征猛地一拍大腿,灰塵簌簌落下,眼中閃爍著興奮和決斷的光芒。一個清晰的計劃雛形在他腦中形成。
然而,興奮過後,現實的問題接踵而至。時間!他在雲清宗只請了三天的假!如今突破用去一天,在藍星又過了一夜半天,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若是逾期不歸,引起王執事乃至林家的懷疑,後果不堪設想。他現在還沒有實力對抗這些勢力。
必須立刻回去!
他強壓下立刻就去附近山林“考察”的沖動,迅速起身。當務之急,是確認自己在藍星的“身份”是否還能正常使用,這是後續一切計劃的基礎。
他翻箱倒櫃,終于在一個帆布包的夾層里,找到了那張熟悉的、邊緣有些磨損的身份證。看著照片上那個略顯青澀、眼神中還帶著對野外工作憧憬的年輕自己,馬長征恍如隔世。
他拿著身份證,走出這間塵封八年的小屋。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熟悉的街巷似乎變化不大,只是多了些新店鋪,少了些老面孔。他找到記憶中最近的一家網吧,走了進去。
網吧里光線昏暗,混雜著煙味、泡面味和年輕人們激動的叫喊聲。他走到前台,將身份證遞了過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八年了,會不會已經被注銷?列為失蹤人口後,各種關聯信息是否已被凍結?
“上網?”前台是個畫著濃妝、面無表情的小姐姐,接過身份證,在讀卡器上一刷。
“嘀”的一聲輕響。
電腦屏幕上迅速顯示出他的個人信息,狀態正常。
“開一台,押金二十。”小姐姐熟練地操作著,將身份證和一張上機卡遞還給他。
馬長征暗暗松了口氣,接過證件,手心竟然有些汗濕。身份還在!這無疑是個好消息,意味著他至少在官方層面,還沒有被徹底“抹去”,這為他後續的行動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他找了個角落的機位坐下,卻沒有打開任何游戲或網頁。他只是需要確認身份而已。
坐在嘈雜的環境中,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進一步完善著之前的計劃。草藥的種類、采集地點、如何炮制保持藥性、在藍星出手的渠道和注意事項……一個個細節需要推敲。
當窗外天色漸暗,華燈初上時,馬長征離開了網吧。他在路邊小店買了些面包和礦泉水填飽肚子,然後毫不猶豫地返回了那間租住的小屋。
關緊房門,拉好窗簾。他再次盤膝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氣,意念沉入識海。
那枚玄鳥古錢依舊靜靜地懸浮在那里,仿佛亙古如此。
“是時候回去了。”馬長征心中默念,神識觸動古錢,“回去!”
熟悉的空間扭曲感再次傳來,微型黑洞般的方孔驟然出現,強大的吸力將他瞬間吞沒。
小屋再次恢復了死寂,唯有空氣中尚未完全沉降的塵埃,證明著這里曾有人短暫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