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回去了。”李清瑤瞥向窗外，“就等明天消息傳進學院了。”
“你這來來回回是要玩死他呀……”阿福不忍地扶額。
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李清瑤已經完全掌控了葉天來，如果對方願意，隨時可以廢掉這位天命者，直接宣告這個世界無可避免地走向滅亡。
“這怎麼能怪我。”李清瑤聳聳肩，回屋睡覺，“要怪應該怪殺我父母的姜乾，你們的另一位天命者。”
“那你也沒有必要，最後那樣說吧？”
阿福臉上一言難盡，這已經不是在葉天來傷口上撒鹽了，這是在傷口上撒辣椒粉啊！仙子，您當個人吧！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一句話的事。”李清瑤不以為然。
哦，這位仙子從來不當人的！阿福心想。
……
第二天，一個消息飛快地傳遍了整個月痕學院。
天子遇襲，太僕李兌、執金吾甦巧心護駕而死。而這兩人，正是李清瑤的父母。
李清瑤剛剛從後院的溫泉里出來，一只電閃鳥飛進她的房間。電閃鳥通體金色，只有半個巴掌大小，但由于飛行速度極快，常會被人馴養用來傳遞情報。
李清瑤手一招，從電閃鳥的腳上取出字條。是李家傳來的，告知了她父母去世的消息，並且令她立刻趕回李家。
李清瑤不是沒有和李家聯系的特殊靈器，但靈器的另一邊掌握在李太僕夫婦的手上，所以李家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傳遞信息。
李清瑤平靜地望著字條上的內容，由于早已做好了準備，內心並無什麼波瀾。只是不由自主地，下意識地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我現在該回去了。”李清瑤說。
“不等等葉天來嗎？”
阿福有些驚訝，以李清瑤的缺德程度，不該在葉天來面前狠狠表演一番？
“等他做什麼？”李清瑤疑惑。
“那你昨晚還……”
“呵呵，天何言哉？天何言哉？”李清瑤悠悠一笑，“有的時候，不一定要當面說什麼做什麼，而是看給他留下什麼信息，讓他自己腦補。人最相信的永遠是自己。”
“啊？”
阿福不解地望著李清瑤走到書案旁，手抖來抖去，似乎寫了幾個字，從水壺里沾上幾滴水點了上去，接著又揉成一團丟到一邊，重新開始抖著手書寫，又滴了幾滴水……如是再三。
李清瑤終于寫完一幅字，這次沒有再扔，但依然滴了幾滴水。想了想，又在紙的左下角稍微揉了一下。
“好了，可以走了。”
李清瑤擱下筆，走到後山︰“雪錐！”
片刻之後，一匹雪白的駿馬飛奔而來，湊到李清瑤面前，輕輕蹭了蹭她。
雪錐是李清瑤的坐騎，乃月光飛馬一族，三百七十六種靈獸之一，雖然還未真正成年，但已經是四階靈獸了。
太僕為天子駕馭只能算是兼職，他的本職工作是掌管整個朝廷官方的牲畜，包括官馬，所以才能給李清瑤弄來一匹頗為少見的月光飛馬。
平時學院禁止縱馬，並且騎馬的舒適性遠比不上飛舟，所以李清瑤只是將之放養在後山。
但雪錐也有優點，首先它的速度比飛舟快不少，其次它不像飛舟需要大量的靈力。況且如今李清瑤靈氣盡散，也也無法再駕馭飛舟。
“雪錐，送我回家。”李清瑤輕輕拍打雪錐的腦袋。
靈獸天生具有靈智，即便不如人類，但雪錐還是听懂了主人的話。只是它疑惑的是，它居然沒有從李清瑤身上感受到任何靈力波動。
“我的本源已經破碎，只有一點點靈力殘留了。”李清瑤說。
雪錐再次听懂了主人的話，彎下身子，抬起前蹄，讓李清瑤踩著上馬。
“走吧！”
李清瑤騎上雪錐，雪錐揚起四蹄，身上升起絲絲靈力將李清瑤包裹，然後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月光飛馬在靈獸里也以速度和耐力著稱，雖然目前只有四階，相當于人類四重天的水平，但速度上可以與人類五重天巔峰，甚至初級六重天匹敵。
……
“李師妹，你在嗎……”
葉天來急匆匆走來，雙手顫抖地敲了敲李清瑤的房門，卻半天沒有回音。
“得罪了！”
情急之下，葉天來不再顧慮那麼多，徑直闖入。
可是，屋內空無一人。
葉天來吃了一驚，細細感知，確實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他心中一慌，正要仔細尋找，卻見平時喝茶的幾案上留有一幅字。
家中變故，先走一步，七院爭鋒，京城見。
這似乎是李清瑤的字跡，又寫得歪七扭八，好像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連筆都握不穩了。
葉天來望著紙上顫抖的字跡，淚痕已經在紙上斑駁，甚至暈染了本就歪扭的字跡。他一扭頭，又見地上幾個隨手揉的紙團。
他將之一一撿起打開，同樣見到紙上的淚痕，還有那些泣不成書的歪扭文字。
淚水再次涌上葉天來的眼眶，他攥緊拳頭。
原來她已經知道了。
在經受了成為廢人的打擊之後，又一次失去了雙親……她此刻該有多麼無助和悲傷啊！
一想到曾經那個古靈精怪的李清瑤，趴在桌上，泣不成聲地用著顫抖的手給他留言的畫面，葉天來只感覺自己心要被揉碎了一般！
“啊！！！！！！”
葉天來沖出屋外，痛苦地仰天長嘯，恨不得將抓住那個掌管命運的神靈，質問 為什麼要將所有的不幸都加在李清瑤的身上！
為什麼偏偏是她！那個溫柔美好的姑娘！那個冰雪聰明，又單純愚笨的姑娘！
為什麼偏偏是她！葉天來咆哮到臉面漲紅，雙目充血，百轉千腸，滿心恨怒！
不知過了多久，葉天來力氣耗竭，懷里揣著李清瑤留給他的字條，失魂落魄地下山。
不遠處，數十名弟子仍然在參悟李清瑤的入道之詩。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葉天來仰起頭，心中萬念俱灰。
好悲傷的詩，怎麼會……一語成讖！好像冥冥之中，已經注定。
這種感情再也控不住。
葉天來熱淚滾滾。
……
李清瑤安靜地躺在馬車里打著哈欠。這馬車買于學院外的小鎮，雖然自己本源破碎，但體內還有一絲絲的靈力殘留，勉強能打開空間手環。而雪錐已經頗具靈智，即便沒有人駕馭也能找到京城的方向。
“葉天來此刻大概已經痛不欲生了吧……尤其是想到自己都沒能見到我最後一面，安慰我。”李清瑤微微笑著說，“你知道人為什麼會痛苦嗎？”
“因為他們遇到了和你一樣的婊聖？”阿福歪頭。
“痛苦源于對自己無能的憤怒，葉天來現在的狀態，就是對自己憤怒到了極點。”李清瑤淡淡地道，“他晚了一步，害我本源破碎。現在又晚了一步，讓我獨自傷心欲絕……甚至，他肯定在憤怒自己昨夜不該離去。”
“可是，在山洞里的時候，無論他多快，你的防御靈陣都會在他出來前一刻破碎。昨晚，也是你讓他離開的！你簡直禽獸啊，你簡直不是人！”阿福越說越氣，氣得直打滾，“葉天來遇見你這混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什麼話，如果不遇上我，他就會被撈女狠狠打擊哦！”
“你和撈女有什麼區別，同樣都是玩弄他感情，看中他物質！”
李清瑤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滿和撈女劃歸同一檔，輕哼︰“廢話，有本質區別。撈女是主動要，我這是他自動給。撈女是物質一停，感情歸零，我還會負責善後，讓他感受自己物超所值！”
“雖然，你比撈女強一點……但你比撈女更可惡！”
“別說胡話了。”李清瑤白了她一眼，“撈女玩弄男人感情，揮霍男人錢財，離開之後只會令男人悔不當初，甚至讓葉天來這個天命者頹廢下去，而和我的交往則會讓葉天來回味一生，激發他的斗志、成為他的動力！世界上沒有人會覺得我婊，他們一般稱我這種人為，完美白月光。”
阿福嘬著牙花。即便她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李清瑤的歪理，至少這個狗東西說得是事實。
“葉天來已經愛上你了，你就對他溫柔一點又怎麼了……”阿福嘆息，悻悻，“不要這樣折磨他嘛。”
李清瑤振振有詞︰“溫室里培養不出蒼天大樹，我都說了，這是在磨礪他的心性。經過我的磨礪，想必他以後也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了，能慨然面對未來的一切挫折！”
“我……”
阿福嘴角抽搐著，差點口燦蓮花，她明知這個狗東西說的都是借口，但對方所有的借口，偏偏都挺有道理的。
被李清瑤這麼玩都沒能玩壞，葉天來將來的心性一定會極為堅韌！
“對了，天命者之間，也會有強弱之分嗎？”李清瑤忽然問。
“你問這個干嘛？”
“我在想，如果讓葉天來知道姜乾就是殺我父母的凶手，他肯定會想盡辦法為我報仇的，對吧？如果兩位天命者互拼，最後誰會贏啊？還是說兩敗俱傷，同歸于盡？”
“喂喂喂！這個玩笑開不得！”阿福瞬間嚇得臉都綠了，“我求求你，千萬別這麼搞！天命者可不能內耗的啊！”
李清瑤對阿福的表情很滿意，呵呵輕笑︰“開個玩笑，萬一這倆真同歸于盡了，那我還怎麼成仙？”
阿福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脯，立馬乖巧地上來揉肩捏腿︰“對對對……所以你別亂開玩笑，討厭，真是嚇死人家了啦！”
“不過，將來確實可以搞一搞天命者大亂斗。”李清瑤饒有興趣地思忖道，“在這個世界得到拯救之後，我跟他們說我只嫁最強者，看看這十位通天徹地的天命者全力互毆……不知道誰能笑到最後，但過程一定會很精彩！”
“住手啊……十個九重天巔峰互毆，請你為這個世界的生靈想一想！”阿福有氣無力，心想至少李清瑤說的是拯救了世界之後。
他心里還是有主線任務的嗚嗚嗚嗚！
“沒事，到時候讓他們開闢空間領域。”李清瑤說。
“那如果真的有人獲勝，你打算怎麼辦？”
“我原地拍屁股飛升。”
“你果然禽獸不如！”
李清瑤在車內說笑著，而雪錐全力跑了一天，縱橫兩萬多里，終于回到京城。
“外地車輛，禁止入京！”京城外，守衛嚴肅地攔下李清瑤的馬車，呵斥道，“快快下車，接受檢查！”
“我乃太僕、執金吾之女，李清瑤。”李清瑤掀開車簾，遞出象征身份的令牌。
守衛們還沒來得及被李清瑤那絕俗清秀的美貌震撼，下一刻就被其身份嚇了一跳。
“原來是李小姐……得罪了。”令牌無誤，守衛們聲音迅速溫柔下來，歸還令牌，“請您，多保重，節哀。”
沒想到李太僕夫婦有個這麼美若天仙的女兒，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啊！守衛們望著馬車緩緩駛入京城，心里想著李清瑤那張有萬千風月的面龐，也忍不住為其嘆息。
進入京城，雪錐的速度緩了下來。李清瑤整了整衣衫，淚水早已盈滿眼眶。阿福對于這樣的演技已經習以為常，旁觀著李清瑤的表演。
回到李家，李清瑤果然完美地演出失去父母的少女模樣，甚至在夜幕降臨之後，還適時地“哭暈”了，被侍女們送往閨房。
閨房里，李清瑤眯著眼楮睡覺，當然沒有真的哭暈，只是借這個由頭躺床上睡。
說是閨房，其實是個很大院子，僅僅李清瑤住的“小屋”就分有五間上房。而這還是李兌夫婦擔心李清瑤秘密暴露，刻意低調，給李清瑤選了一間偏僻的小院子。
被侍女們送回來時，李清瑤眼疾手快，抱住了一名看起來最俏麗的侍女，侍女們只當大小姐傷心過度，更不敢違抗，就讓她一直抱在床上睡。
摟著漂亮姑娘真好，是該找個真正能暖床的丫頭了。李清瑤臉蛋埋進侍女懷中，心想。
“難怪他今天白天泡完溫泉破天荒地穿了底褲，原來是因為這個啊。”阿福氣哼哼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