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分為內外兩殿,外殿用于眾臣上朝,內殿則是帝王處理政務,及和眾臣商討政務。
    此刻,以謝懷安為首的眾人,正跪在太極殿內殿。
    事情鬧到陛下面前,賢妃再想找太後討要好處是沒機會了,不過這件事,興許還有她可以利用的地方。
    加之宴會是她辦的,出了事,她理當在場。
    “怎麼回事?”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幾人,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對謝懷安的感情尤其復雜。
    這個孩子生在冷宮,從冷宮出來之後,對他這個當父皇的似有怨念。
    她在國子監念書時,被欺負了也不知道找他告狀。
    後來,他知道這件事,狠狠懲戒了幾個搗亂的孩子,謝懷安方同他親近起來。
    可他始終覺得,這份親近,只是她為了在這後宮中尋求庇佑的權宜之計。
    但,為了彌補對謝懷安的虧欠,他也只能裝作不知,寵著她。
    再一仔細看去,被捆著蜷縮在地上的人竟有幾分眼熟。
    “這……”皇帝倏然起身,怒道︰“懷安!你越發不像話了!雖說忠武將軍現在革職在家,但也是朝廷命官,豈容你如此造次,將人打成這樣也就罷了,還……”
    “鄧內侍,快些給忠武將軍松綁!”
    他吩咐完,方才放心坐下看向地上的眾人。
    猝不及防的,就撞入了謝懷安那雙含著淚的倔強雙眸中。
    只听謝懷安帶著哭腔開口︰“在父皇眼里,女兒便是這樣胡鬧、不堪的性子嗎?父皇甚至,連來龍去脈都不問女兒一句!”
    “也罷,我娘死得早,我爹也不疼我,那我不如一頭撞死在這殿內,早早去尋娘親罷!”
    說完,猛地起身拎著裙擺就要朝柱子上撞。
    “七公主,使不得啊!”鄧內侍嚇得魂飛魄散,尖聲喊道。
    “老七!”皇帝看到這一幕,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鈞一發之際,沈清辭抱住了她,亦帶著哭腔,“七公主,陛下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親生父親,他定會為你做主的,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嫂嫂,你別攔著我了,母親走了八年,我在這後宮當了八年沒娘的孩子,就連我今日差點受辱,我爹也站在惡人那邊,我還活著作甚?!”
    謝懷安狠狠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公主休得胡說,這大鄴誰不知道,陛下最是疼你,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別想不開啊!”沈清辭勸,用那抹了催淚藥水的手去給謝懷安拭淚。
    然後順勢也抹了自己眼楮兩下,淚水很快就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兩人演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而御案旁的皇帝見謝懷安沒事,一顆心才緩緩落下。
    再听二人談話,便知此事定有隱情,便抬手制止了鄧內侍去給顧景山解繩子的動作。
    “老七,到底怎麼一回事,你且告訴父皇,父皇為你做主好嗎?”皇帝軟下聲音,“你這般尋死覓活,是在剜朕的心啊!”
    謝懷安回到御前跪下,“今日,我听說賢妃在園林辦賞荷宴,心道這般好風光,女兒也想去瞧瞧。”
    “可是,女兒正賞花呢,便見得壽康宮里的侍女來報,說是嘉柔縣主邀我前往吃茶,我不疑有他,卻被帶到了更衣室!”
    “當時,屋內燻著香,女兒察覺到不對,當即轉身想走,卻被他!”謝懷安恨恨地指著地上不斷蠕動的顧景山︰
    “卻被他一把拽住,女兒意識越發昏沉,女兒的侍女也不知道被支去了何處,女兒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女兒好不容易掙扎著到了門口,卻又被他拽回。”
    “誰知,這幕後之人要算計的,不只女兒一個,還有我未來的嫂嫂……”
    她越往後說,哭得越發淒慘,“若不是嫂嫂及時推門進來,女兒就被這畜生給玷污了!”
    “父皇,爹爹……,求你為女兒做主,為嫂嫂做主啊!你一定要查明真相,給女兒和嫂嫂一個公道啊!”
    謝懷安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皇帝揉了揉眉心,指著地上的顧景山,話卻是問沈清辭的︰“你打的?”
    沈清辭俯身叩拜,“回陛下,確實是妾所為。”
    “當時妾身進去時,正好撞見他對著七公主拉拉扯扯,見到妾身進屋,他又朝妾身撲過來,妾身會些拳腳,便聯同七公主一起制服了他。”
    賢妃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心道就你今日展示出的那身手,當真只是會些拳腳嗎?
    皇帝嘴角也抽了抽,沈清辭和顧景山的恩怨,他有所耳聞。
    現在看到顧景山的這慘狀,心道這頓打多少有點私人恩怨在里面,否則也不能將一個即將成婚的人打成這樣。
    簡直沒眼看。
    “對了陛下,當時妾身剛進屋,這侍女就將門落了鎖,順利听到里面傳出聲音她才離開!”
    沈清辭指著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侍女,道。
    “說!誰指使的。”皇帝語氣淡漠。
    若毀掉的人只是沈清辭,那他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這件事,還牽連了皇家公主,就不能輕拿輕放!
    “奴婢,奴婢……”侍女跪在地上,求助的眼神頻頻飄向楚嘉柔。
    之前不是說,她只需要將沈清辭帶到更衣室,再將她們帶過來捉奸就可以了嗎?
    怎麼里面還有個七公主?
    便是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動陷害七公主這種心思啊!
    “父皇問你話,你為何頻繁看向嘉柔縣主!”謝懷安冷聲開口。
    皇帝微微蹙眉,終于將其中關竅想明白了。
    嘉柔縣主就住在壽康宮偏殿,太後又對她寵愛有加,調動壽康宮的人,于她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方才,他逼問這侍女時,這侍女又頻頻看向楚嘉柔。
    “既然不肯說,來人,將人拖去大理寺,大刑伺候。”
    謝懷旭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帝又是一陣頭疼,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不,不要,  王,求你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
    “噗嗤”一聲,侍女霎時間沒了聲息,軟趴趴倒在地上。
    行凶之人,不是楚嘉柔又是誰?
    “縣主,此人陷害本王的王妃,你卻殺了她,莫非是要殺人滅口?!”
    謝懷旭含笑看著楚嘉柔,那笑里的冷意,叫楚嘉柔渾身倏然間升起一股寒意。
    她忙不迭跪下,盡量保持語氣平穩︰“大刑之下,這侍女指不定會胡亂攀咬,況且大刑伺候,會讓  王名譽受損。”
    “想來,定是沈娘子做過傷了這侍女的事,這侍女才會出此下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