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斯的金屬身軀微微前傾，進入了一種典型的商業談判姿態︰“你，提供這項技術的完整數據包和初步的應用指導。而我，以及整個涅克薩姆的行政與生產體系，將負責後續的生產制造、市場推廣，以及……
更為重要的，應對火星方面可能出現的、任何基于教條的‘關切’與審查。至于利潤分配……”
他稍作沉吟，仿佛經過了一番艱難的計算︰“鑄造世界需要承擔所有的生產成本、生產線改造費用以及市場開拓的風險，這部分投入是巨大的……
所以，利潤的大頭自然歸鑄造世界所有。
不過，鑒于你是技術的發現者和提供者，我們願意給予你一成的淨收益作為回報。
這個比例，在目前鑄造世界財政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已經展現了我最大的誠意，畢竟，整個龐大的體系都需要資源來維持運轉，不是嗎？”
陳瑜靜靜地听著，光學鏡頭毫無波動。沃克斯的開價低于預期，但這在他的計算之內。他沒有直接回應那個數字，而是調出了一份簡潔的報告投射在桌面上。
“大賢者，”陳瑜的合成音平穩無波，“這項技術的價值，在于它能幫助涅克薩姆在‘二次建軍’後的新格局中，建立獨特的競爭優勢。
我們失去的是規模化的穩定訂單，要吸引那些分散的、有自主選擇權的戰團，需要的是差異化的能力。
更高效的後勤、更精準的火控、更靈活的生產線無疑將極大的增強涅克薩姆的競爭力。
而想要實現這一切，這個邏輯核心，正是關鍵。一成的利潤，等同于低估了它扭轉困境的戰略意義，也無法覆蓋我獲取它所付出的超常代價。”
沃克斯的機械觸手停了下來，那只人類眼楮微微眯起，顯然在重新評估。
“百分之十二，”他的合成音帶著讓步的意味，“改造生產線、培訓人員、應對審查……這些都是沉沒成本！風險依然要由鑄造世界承擔！”
陳瑜的合成音平穩地響起︰“百分之十七。並且，我需要一條月級巡洋艦軌道星環上那條編號NXS07的未完工艦體。
它必須按照我的要求進行定制化改造，改造費用由鑄造世界承擔。”
沃克斯的機械觸手猛地停滯在半空中，發出一陣急促的液壓聲。
“百分之十七？！還要一條月級巡洋艦？！”他的揚聲器里爆發出刺耳的電子雜音，“陳瑜，你這是在要我的命根子！
那條NXS07的龍骨用的是最高純度精金，光是這些材料就價值連城！更別說按照你的要求改造，那費用足以重建三個次級鍛造廠！”
“既然提到了次級鍛造廠，”陳瑜的光學鏡頭微微閃爍，立刻抓住話頭，“那麼，將其中一個閑置的次級鍛造廠劃歸我的名下，作為配套的研究與試生產設施，這將極大提升技術轉化的效率，這比單純改造一艘船更有價值。”
“絕對不行！”沃克斯的反應異常迅速且堅決，之前的市儈和猶豫瞬間被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取代。
他龐大的履帶基座向前移動了半分，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陳瑜，听清楚︰利潤分成可以談，艦船改造可以商量，但一個次級鍛造廠，哪怕是最小、最閑置的那個，也代表著歐姆彌賽亞在此地的神聖工業節點之一！
它的管理權絕非交易籌碼！
你剛剛晉升賢者，尚未建立起與之相匹配的功績與管理體系，而且晉升專業也不是鑄造賢者。
直接主持一個鍛造廠，不符合教義，也違背了鑄造世界的根本規章。在這方面，沒有通融的余地。”
他那只人類眼楮緊緊盯著陳瑜，語氣低沉而嚴肅︰“我理解你對資源的渴望，年輕人。但在某些事情上，我們必須堅守底線。
鑄造世界的結構不容輕易破壞，這是我的原則。”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表明這確實是他的底線。
陳瑜沉默了片刻，他的邏輯核心迅速評估了局勢。
沃克斯的拒絕是徹底的，繼續糾纏于此只會破壞談判氛圍。
他立刻調整了策略。
“我理解您的原則，大賢者。”他的合成音恢復了之前的平穩，“那麼，我們回到巡洋艦的方案上。”
他繼續論證道︰“正是考慮到鑄造世界當前的財政狀況，NXS07的要求才顯得合理。它已經在船塢閑置了三十七年標準歷，每天都會產生維護成本。
將其改造為我的專用鑄造艦，不僅能立即消除這筆開支，還能為涅克薩姆開闢新的、遠離核心區域的研究領域，這符合安全條例。
況且，一艘配備先進研究設施的鑄造艦，將能更好地發掘類似‘邏輯核心’這樣的技術遺產，其成果最終將反哺鑄造世界。”
沃克斯的履帶平台不安地轉動了一個角度，似乎還在為剛才索要鍛造廠的事情感到不悅，語氣生硬︰“即便如此，基礎改造費用也”
“改造將分階段進行，”陳瑜打斷道，語氣不容置疑，“鑄造世界只需負責基礎改造，使其達到可航行狀態。後續的高級改裝由我自行解決。考慮到這項投資未來能帶來的回報，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經過又一輪激烈的、主要圍繞巡洋艦改造細節和利潤支付周期的討價還價，沃克斯終于松口︰“百分之十五！這是最終報價！而且巡洋艦的深度改造費用，你必須自行承擔！”
“可以。百分之十五的淨利潤分成，完工費用和基礎改造由鑄造世界完成。”陳瑜確認道，他知道這已觸及對方底線︰“具體細節寫入協議。”
“好了好了，就這麼定了！”沃克斯大賢者仿佛耗盡了精力，一只機械觸手扶著金屬額頭，另一只揮了揮示意結束。
“你這小子，比異端的算法還難纏！拿去拿去，那條船給你了，省得佔地方！”他的語氣帶著抱怨，但那只人類眼楮里卻閃過一絲如釋重負和精明的光芒。
顯然，成功守住鍛造廠這一底線，讓他覺得其他讓步尚可接受。
“協議達成。願此次合作能如精工齒輪般緊密，推動涅克薩姆重現輝煌。”陳瑜平靜地確認。
他同樣達到了主要目的，至于次級鍛造廠，那本就是一種試探，未來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