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秀寧的膝蓋慢慢彎了下去,膝蓋剛要著地。
楊氏沖過來把她拽起來,“寧兒,大家有什麼誤會,把話說清楚就好,犯不著為這點小事下跪啊。”
蕭秀寧搖頭,拂開她的手,“母親,你別拉著我,都是我的錯,三嫂不喜歡我,除了下跪,我不知道還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她原諒我。”
雲昭雪冷嗤,“想多了,你下跪也不會原諒你,我只是問誰翻過車子,又沒指名道姓,還是說你心虛了,自己搭台唱戲,戲癮上身,不去唱戲可惜了。”
蕭秀寧的淚水流的更凶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看我那個眼神,明擺著說是我偷的,你檢查一下不見什麼東西,我都賠給你行嗎?”
楊氏心疼︰“雪兒,我相信寧兒不會偷東西,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她眼中的蕭秀寧還是那個在她臥病在床時不惜一切代價急為她尋醫,在她床前伺疾的好孩子。
雲昭雪再次強調說,“我沒說她偷,我發現車子被人翻找過,就問了一句,擺出委屈的姿態給誰看呢。”
蕭玄策走到雲昭雪身側,明擺站在她那邊,冷冽的目光落在蕭秀寧臉上,“你不是我們家的人,不該跟著我們家隊伍,你走吧。”
“三哥,自從他們在山上拋下我的那一刻,他們就不是我的家人了,我真的無處可去了,我叫你十幾年三哥,難道你一點都不念昔日的兄妹之情嗎?唔唔唔……”
他們心狠在先,那就別怪她心狠了。
蕭玄策狠下心說,“在你刻意針對我妻子那一刻,往日的兄妹之情早就沒了。”
蕭明姝湊到雲昭雪身側低聲說︰“三嫂,剛才我們都忙著做飯,都沒動過車子,要不要檢查一下,如果有什麼貴重東西不見,趁早找回來,如果被藏起來就難找了。”
“不用了,沒什麼貴重,都是一些生活用品。”
她倒是想知道蕭秀寧想偷什麼東西,一定還沒偷著,才寧願下跪也要死皮賴臉留下,她一定還會再偷第二次。
謝婉芸看到這邊吵起來,正僵持著,一邊是婆母一邊掌家的小叔子和弟妹,如果雙方鬧僵分家就不好了。
忙打圓場說︰“魚熟了,要不大家先吃,吃完歇一會兒就又要出發了。”
“母親,我真的什麼都沒拿。”
蕭秀寧為了自證清白,把身上能藏東西地方都翻遍了,只有兩個窩窩頭。
中午解差發的窩窩頭,一人兩個,楊氏把自己的那一份給她。
楊氏看到她身上什麼都沒有,覺得就是誤會。
用衣袖幫她抹淚,“好了,寧兒,別哭了,母親相信你,我們過去吃飯吧。”
蕭秀寧搖頭,“不,不用了,他們不歡迎我,母親你自己過去吧,我吃窩窩頭就好,餓不著嗯。”
她才不稀罕他們的施舍。
“你別怕,母親的那一份分你一半,上次我也拿飯偷偷給姝兒吃,他們也沒說什麼,他們就是嘴硬心軟,你誠心認錯悔改,他們會原諒你的。”
蕭秀寧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母親,我就不過去了,您去吃吧,我吃窩窩頭就好。”
說完,抽出手一個人跑去河邊背對著他們啃窩窩頭。
這次煮了三條魚,再加上配菜那些一大鍋,上次兩條魚夠吃了。
這次有多的,照例拿一點去做人情。
雲昭雪把半條魚盛進碗里,讓顧玄武端去給老廖當下酒菜。
在清風寨蕭玄策把沈宴的舌頭割了,沈家人多次去找老廖告狀,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沈家人難纏,老廖都扛住了。
蕭家欠老廖一個大人情。
蕭玄武去送魚回來興奮跟他們分享剛才看到的︰“三皇子和雲家兩家好像打起來了,東西撒了一地,臉上都掛彩了,三皇子三哥妻妾的臉都被撓花了,成了雞窩頭,太醫正在給她們上藥呢。”
“還是咱們家好,大家齊心協力,有活一起干,經常能吃一頓熱乎的……”
每天趕路累成了哈巴狗,每次走不動,一想到午餐晚餐能吃一頓熱乎的,就咬牙繼續走,這樣日子才有盼頭。
蕭玄武沒注意到有幾人神色微變,就是覺得自己比別人家氛圍好,很慶幸,叭叭叭說個不停。
楊氏看了眼獨自坐在河邊的蕭秀寧,如果大家能接受寧兒,那才是皆大歡喜。
蕭玄策打斷他說,“吃魚少說話,小心魚刺卡嗓子。”
“好,我專心吃魚。”
正吃著,楊氏端著飯碗走開,故意拐進林子再從河邊走去。
大家都知道她要拿去哪,也沒攔著。
她畢竟是長輩,除了雲昭雪,誰敢開口說她一句不是呢。
雲昭雪才懶得說,她省自己的口糧給愛給給誰。
她吃完,坐在樹下歇息。
蕭玄策收拾鍋碗瓢盆,順便檢查車子,他說,“什麼都沒丟,東西都好好的。”
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這。”
“你覺得她在找什麼?虎符、令牌、玉佩或是什麼玉扳指?”
“虎符在我父王薨逝之時就丟了。”
“那有沒有別的信物能號令三軍或是調動親衛、暗衛。”
古裝劇和小說都是這麼寫的。
蕭玄策點頭,“有!是……”那把麒麟匕首。
雲昭雪抬手,“停!你不用告訴我,我怕我貪心也忍不住偷,你隨便放一個類似的故意讓她偷,到時候就來個抓賊抓贓,讓你母親看看是不是我污蔑她。”
蕭玄策說︰“好!這件事我來安排。”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找華神醫?給你把一個平安脈。”
“可以,找個時間給你的腿動刀子,至少半個月不能下地,更不能受到一點外力沖擊,否則會傷上加傷,最好安排人保護你。”
蕭家就他一個成年男子,這麼多人她護不過來。
兩人正說著話。
“我的兒這,你跑哪去了?你快出來啊!你別嚇娘啊……”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循聲看去,只見沈家人在人群中亂竄,像是在找什麼人。
“宴兒、宴兒,你去哪了?”
沈宴不見了?
帶傷的沈清雨也出來找人,“大哥,大哥,你在哪啊……”
河邊也有人在喊,“宴兒,宴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千萬別做傻事啊。”
周圍吃完飯睡倒了一片,他們這一吼,都沒法睡了,不耐煩道︰
“鬼叫什麼?難得能躺下歇一會兒,你們不歇息,我們還要歇呢。”
“就是,別喊了,我們還要睡覺,要喊去別處喊去!”
“我大哥不見了,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大哥,你們快去幫我找找啊。”
“沒看到!一個大活人還能消失不成?”
沈夫人環顧四周瘋狂大喊,“宴兒,我的兒啊,你去哪了?別嚇娘啊,你快出來。”
沈清雨跌跌撞撞朝蕭家這邊走來,“雲昭雪,我大哥不見了,半個時辰前你有沒有見過我大哥?”
雲昭雪,“不知道,他不見了啊,難道是逃跑了?你們沈家完了。”
“不可能!我大哥舌頭沒了,他說不了話,他能跑到哪去?”
沈夫人指著蕭玄策,篤定的說︰“是你們!一定是你們把我的宴兒藏起來或是把人……殺了?我告訴你們,你們若敢對我的宴兒做什麼,我一定要讓你們殺人償命!”
蕭玄武說︰“我三哥忙著做菜,哪有功夫藏什麼人?少血口噴人!”
“就是!少血口噴人!”
“對!我家策兒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沈夫人不理會他們,目光落在雲昭雪身上。
“雲昭雪,我家宴兒和你好歹有幾分舊情,如果你知道什麼,你就說出來,他是不是對我家宴兒做了什麼?”
自從沈宴的舌頭被割斷,每次看看蕭家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恨意。
她知道他想報仇。
沈夫人勸兒子忍耐兩日,等到了許州,她娘家人的地盤,再找蕭家人報仇,割斷蕭家所有的舌頭。
他一定是偷偷去報仇,打不過他們,被蕭家人藏起來了。
今天蕭家不把她兒子交出來,她絕不罷休!
沈夫人拼命想找證據,瞥見蕭玄策的鞋底,突然激動的大喊,“他的鞋子上有血,是你,就是你殺了我的宴兒!”
眾人齊刷刷盯著蕭玄策的腳底,果然看到了血。
幾乎已經斷定是他殺了沈宴。
“說錯幾句話,割舌頭已經夠殘忍了,現在還要殺人滅口,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沈大公子是真的慘,就這麼被殺了。”
“殺人償命,我以前對蕭家通敵賣國還有存疑,現在幾乎肯定他們就是,朝廷沒有花冤枉他們,那日蕭世子一口氣殺了幾十個土匪,殺了沈宴會就像是殺魚這麼簡單。”
“蕭家眼里已經沒有王法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沈大公子是有錯,但也是昭雪郡主勾引在先啊,沈宴真是慘哦。”
“丈夫殺了情夫,夫妻倆這回怕是要鬧掰了吧?”
“她早就和沈大公子鬧掰了,上次才當著大伙的面把人暴打一頓。”
蕭玄策不在乎別人都看法,黑眸落在雲昭雪臉上,听她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我……”
雲昭雪打斷他,“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他喉嚨仿佛被卡了魚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自己殺了沈宴,還是像旁人一樣懷疑他就給他下了定論,他寧願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