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詩會的消息像春風一樣吹遍了校園。不到三天，文學社就收到了近百份投稿，將轉角咖啡館的固定座位堆得滿滿當當。
“這也太多了吧！”周雨抱著一摞新收的稿件搖搖晃晃地走來，“我們看得完嗎？”
宋言接過那摞稿件，整齊地放在已分類的稿件旁︰“離截稿還有一周，大家分工合作，應該沒問題。”
林夏正在整理初審通過的稿件，聞言抬起頭︰“原創組的質量比想象中高，有好幾首都很驚艷。”
“那是因為有你這個榜樣啊。”周雨笑嘻嘻地湊過來，“听說你也要投稿？”
林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宋言，他正低頭看稿，嘴角卻微微上揚。他們約定要各自投稿，不提前給對方看自己的作品。
“也許吧。”她含糊地回答。
接下來的幾天，文學社全員進入了高強度工作狀態。每天放學後，轉角咖啡館的固定區域都被他們佔據，桌上鋪滿稿件，社員們熱烈討論著每首詩的優劣。
宋言作為總負責人，不僅要審稿，還要協調朗誦組的排練，安排場地和宣傳。林夏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龐，忍不住在桌下輕輕踫了踫他的手。
“別太累。”她小聲說。
他回以一個讓她安心的微笑︰“沒事。”
周五下午，最終的入圍名單即將確定。林夏負責的原創組還剩下最後五首詩需要定奪，其中一首題為《繭》的作品引起了爭議。
“這首詩的意象很新穎，但太過晦澀。”一個社員評論道，“普通觀眾可能難以理解。”
“但它的語言很有力量。”林夏堅持道，“你們看這句︰‘在自我編織的牢籠里，我既是囚徒，也是看守。’這種自我矛盾的表達很有張力。”
大家各執己見，最終決定權交到了宋言手中。他仔細讀完《繭》，沉思片刻︰“我同意林夏的看法。詩會不應該只迎合大眾口味，也要給創新性的作品展示的機會。”
《繭》最終入選。散會後，林夏留下來幫助宋言整理最終名單。
“謝謝你支持我的意見。”她一邊整理稿件一邊說。
“是你讓我看到了那首詩的價值。”他輕聲回答，“有時候，我們需要跳出常規的視角。”
整理工作接近尾聲時，林夏在落選稿件堆的底部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信封。她抽出信封，里面的詩稿讓她呼吸一滯——那是宋言的筆跡，標題是《無聲的告白》。
“這首為什麼落選了？”她驚訝地問。
宋言接過詩稿，表情復雜︰“我撤回了自己的投稿。”
“為什麼？這首詩寫得很好啊。”
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是寫給你的。我覺得，它不應該成為一個公開比賽的參賽作品。”
林夏重新讀那首詩，詩中描述的正是他們初遇和之後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只有他們懂得的細節和情感。她的臉頰微微發熱。
“那...可以給我嗎？”她輕聲問。
他點點頭，耳根泛紅︰“本來就是寫給你的。”
她小心地將詩稿收進書包，感覺心里暖暖的。
詩會前三天，一個意外打亂了所有計劃。
林夏剛走進教室，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同學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到她進來，紛紛散開，投來的目光充滿同情和好奇。
“怎麼了？”她放下書包，問旁邊的周雨。
周雨臉色難看地遞過手機︰“你看這個。”
那是學校論壇的一個匿名帖子，標題十分醒目︰《文學社內定獲獎者？轉學生林夏與社長宋言的不正當關系曝光！》
帖子詳細描述了文化節後他們在一起的種種“證據”——車站的擁抱、圖書館的並肩學習、甚至包括他們在公園長椅上的那個吻。發帖人指責宋言利用職務之便，為林夏在詩會中謀取利益，並暗示林夏的轉學與宋言有關。
林夏的手開始發抖。帖子下面已經跟了幾十條評論，有質疑的，有嘲諷的，也有為他們辯護的。
“宋言呢？”她聲音干澀地問。
“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了。”周雨擔憂地說，“教導處也知道了這件事，听說很重視。”
整整一上午，林夏如坐針氈。宋言的座位一直空著，各種目光像針一樣刺在她背上。課間時，趙強和幾個男生故意大聲討論“靠關系上位”的話題，被她無視了。
午休時，宋言終于回到教室。他的臉色蒼白但平靜，徑直走到林夏面前。
“別擔心，”他輕聲說，“我會處理。”
“李老師怎麼說？”
“學校要調查這件事。在調查結果出來前，我暫時卸任文學社社長職務，由陳宇學長接任。我們...最好保持距離。”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很艱難。林夏看著他眼中的歉意和堅定，點了點頭。
那天放學後，林夏獨自一人來到轉角咖啡館。老板娘看到她，關切地問︰“小姑娘，你沒事吧？宋言那孩子剛走，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林夏點了一杯熱可可，坐在他們常坐的靠窗位置。窗外開始下雨，雨滴順著玻璃滑落，像淚水一樣。
手機震動，是宋言發來的信息︰
「對不起，讓你卷入這樣的事情。」
她回復︰
「不是你的錯。我相信你。」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
「那首詩還在嗎？《無聲的告白》？」
「在。我一直珍藏著。」
「那就好。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那首詩里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的。」
雨越下越大，林夏看著窗外的雨幕，想起他們共撐一把傘的那些時刻。那些溫暖的記憶此刻像盾牌一樣，保護著她不受流言蜚語的傷害。
回到家，她打開那個珍藏信件的木盒，將《無聲的告白》小心地放在最上面。詩中有一句特別觸動她︰
「在眾聲喧嘩中，我只听見你的沉默；
在萬人之中，我只看見你的身影。」
她拿起筆，開始寫一首新詩，題為《雨中的辯白》。這不是為了參加詩會，而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心聲。
寫到一半時，周雨打來電話︰“林夏！有好消息！陳宇學長查到了發帖人的IP地址，是學校的計算機教室！現在技術老師正在追蹤具體的電腦和使用者！”
林夏的心跳加速︰“能查到是誰嗎？”
“還需要點時間，但很有希望！”周雨的聲音充滿興奮，“而且很多社員都站出來為你們說話，論壇上支持你們的聲音越來越多了！”
掛掉電話，林夏走到窗前。雨已經小了，雲層中透出一縷夕陽的余暉。
她拿起手機，給宋言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雨快停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一次，他沒有立即回復。但一小時後，她的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他的名字。
她接起電話，听見他清晰而堅定的聲音︰
“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棄。不會放棄文學社，不會放棄詩會，更不會放棄你。”
窗外的雨停了，一道淡淡的彩虹掛在天邊。林夏握著手機，感覺心中的陰霾正在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