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台的通訊指示燈仍在閃爍，莫知南的手指懸在應答按鈕上。他迅速切回正常頻率，聲音保持著一貫的冷靜︰“NX307確認執行檢查程序，請求保持當前高度和航向。”
“批準，NX307。需要協助嗎？”塔台回復。
“暫時不需要，保持通訊暢通即可。”莫知南結束了通話。
副駕駛回到駕駛艙︰“行李艙全部正常，機長。發生了什麼？”
莫知南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掃過儀表盤，最終停留在那組異常數據上。干擾信號仍在持續，強度穩定——說明信號源確實在飛機上，且持續運作。
“幫我監控數據鏈狀態，”莫知南對副駕駛說，同時悄悄激活了韓若薇給的錄音設備，“我去後艙檢查一下。”
“現在？在飛行途中？”副駕駛驚訝地問。
“特殊情況。”莫知南解開安全帶，“如果有任何異常，立即通知我。”
客艙內，乘客們大多在打盹或看著窗外雲海，空乘正在準備餐食。莫知南裝作例行巡視，實則注意著每一個細節。
在靠近後艙洗手間的位置，他的目光鎖定在一個不起眼的黑色設備上——它被巧妙地固定在一個裝飾板縫隙中，指示燈微弱地閃爍著。不是飛機原裝設備。
莫知南迅速返回駕駛艙，關閉艙門後立即聯系地面︰“NX307請求加密頻道連接安保副主管張偉。”
幾分鐘後，張偉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來︰“莫機長，情況如何？”
“確認飛機上有干擾設備，”莫知南壓低聲音，“位于後艙洗手間附近。我需要遠程指導拆除。”
張偉停頓片刻︰“描述設備外觀。”
“黑色長方體，約手掌大小，無標識，有藍色指示燈閃爍，連接方式不明。”
“听起來像是一種新型無線干擾器。不要貿然行動，可能裝有防拆裝置。你能確定信號傳輸方向嗎？”
莫知南調出系統頁面︰“信號通過機上娛樂系統的備用通道傳輸，目的地是……等等，接收端編碼顯示是公司內部網絡的一個節點。”
通訊那端傳來張偉倒吸冷氣的聲音︰“內部節點？這意味著……”
“意味著有人在我們公司內部接收這些數據。”莫知南接完他的話，感到一陣寒意。
飛機突然輕微顛簸了一下。副駕駛查看儀表︰“輕微氣流，正常。”
莫知南卻注意到干擾信號強度隨之波動。“不是氣流，”他突然意識到，“有人在移動設備位置。干擾源正在改變！”
他迅速對麥克風說︰“若薇，你听到了嗎？記錄所有數據變化。”
韓若薇的聲音從耳機傳來，緊張但清晰︰“全部錄下了。知南，數據分析顯示干擾模式針對的是特定系統——不僅僅是起落架指示，還包括燃油分配系統。”
莫知南的心沉了下去。這不是簡單的陷害，而是蓄意制造空難的企圖。
“張偉，”他聲音緊繃，“我需要公司內部那個節點的具體位置。現在。”
“正在查……等等，節點注冊在測試部門名下，但物理位置顯示是……副總裁辦公室？”
莫知南與副駕駛對視一眼，後者面色瞬間蒼白。
突然，飛機再次劇烈顛簸，這次明顯不是氣流。警報聲響起——燃油系統開始報錯。
“機長！”副駕駛驚呼，“左翼燃油指示異常！”
莫知南迅速接管控制︰“啟動備用燃油管理系統。通知客艙做好顛簸準備。”
他對著麥克風說︰“若薇，聯系塔台，請求緊急優先降落權和地面應急準備。張偉，帶你最信任的人去副總裁辦公室，現在！”
飛機開始不穩定地抖動。莫知南全力保持控制，手指在控制板上飛快操作，繞過被干擾的系統。
“燃油不平衡正在加劇！”副駕駛報告，聲音帶著恐慌。
莫知南突然想起什麼︰“娛樂系統備用通道……它的物理線路經過貨艙對嗎？”
得到肯定答復後，他迅速做出決定︰“我下去貨艙找到那條線路並物理切斷。你保持飛機穩定，能做到嗎？”
副駕駛堅定地點頭︰“是的，機長。”
莫知南解開安全帶，再次進入客艙。這次他直接打開地板上的檢修口，下到貨艙。
貨艙昏暗擁擠，但他憑借多年經驗很快找到了娛樂系統線路。順著線路查找，他果然發現了一個額外的接收設備，正閃爍著同步信號。
就在他伸手要拆除它時，一個聲音從陰影處傳來︰“我建議你不要這麼做，莫機長。”
莫知南轉身，看到一名空乘舉著緊急逃生斧站在暗處——不是他機組的成員，而是臨時調配來的替補乘務員。
“你是誰？”莫知南冷靜地問，手悄悄伸向口袋里的定位器，長按緊急警報按鈕。
“只是確保事情按計劃進行的人。”那人向前一步，“你很聰明，莫機長，但不夠聰明。現在請回到駕駛艙，完成你的最後一次飛行。”
飛機突然劇烈傾斜，兩人都踉蹌了一下。莫知南趁機制服了對方，迅速將其雙手反綁在貨架上。
“抱歉，”莫知南拆除了干擾設備，“我對最後一次飛行有不同計劃。”
回到駕駛艙時，飛機狀態已經穩定下來。副駕駛成功恢復了燃油平衡，盡管系統仍在報警。
“塔台已經清空跑道，應急隊伍待命，”副駕駛報告，“地面聯系說張偉已經帶人前往副總裁辦公室。”
莫知南接過控制權︰“準備緊急降落。”
飛機穿過雲層，機場跑道在下方逐漸清晰。莫知南全神貫注地操作，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冷靜。
起落架順利放下鎖定。輪胎觸地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飛機平穩著陸。
當飛機完全停穩，應急車輛圍上來時，莫知南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他打開駕駛艙門，看到那名被制服的“空乘”已被安保控制。
張偉的聲音從耳機傳來︰“莫機長，我們到了副總裁辦公室。劉振雲不在，但他的電腦還在運行，數據顯示他剛剛遠程監控了你們的整個飛行。”
莫知南閉上眼楮，感到一陣疲憊與釋然交織。
“還有，”張偉繼續說，“我們找到了些別的東西——不僅僅是關于這次事件的證據。看來這背後牽扯的比我們想的還要深。”
窗外，應急燈光旋轉閃爍，映照在莫知南堅定的面容上。他知道這遠未結束，但第一步已經邁出——而他會飛完這全程，無論目的地通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