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在韓若薇臉上，她緊盯著那個代表莫知南位置的光點。耳機里傳來風聲、急促的呼吸聲，還有遠處隱約的警笛聲。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節奏紊亂。
貨運區的燈光在警車旋轉的藍紅燈光中變得恍惚。莫知南扶著李明明站起來，年輕人的重量大部分倚在他身上。張偉帶著兩名安保人員快步趕來，表情凝重。
“槍手從二樓通風管道溜了，”張偉說，聲音里帶著歉意，“但我們拿到了他留下的步槍，還有這個。”他遞過一個透明證據袋，里面是一部老式按鍵手機。
莫知南接過證據袋，對著麥克風說︰“若薇，都錄下來了？”
“每一句話。”韓若薇的聲音從耳機傳來，稍微平靜了些，“包括槍聲。這些足以證明你的清白了。”
“不，”莫知南輕聲說，目光仍盯著那部手機，“這只是開始。”
李明明被扶上救護車時突然抓住莫知南的衣袖︰“機長，還有件事……他們讓我特別關注前起落架的鎖定機制。說我需要確認你是按特殊方式檢查的。”
莫知南皺眉︰“什麼特殊方式？”
“像是……故意錯誤的方式。”李明明臉色蒼白，“但我那晚看到你完全是按規程操作的。他們想要的不是真實記錄，而是他們需要的記錄。”
張偉低聲咒罵了一句。莫知南只是點頭，示意醫護人員帶李明明離開。
回家的路上，城市已經沉寂。韓若薇站在公寓門口等待，一見莫知南就撲上來擁抱他，什麼也沒說。
清晨五點，他們並排坐在沙發上，反復听錄音。
“手機檢查過了，”莫知南說，“預付費卡，沒指紋，很專業。但張偉說追蹤購買點也許有可能。”
韓若薇暫停錄音︰“明明提到前起落架的鎖定機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莫知南沉重地點頭。飛機起落架鎖定機制故障不是小事，而是可能導致災難性後果的問題。如果有人想在這方面做文章，目的絕非僅僅陷害一個機長那麼簡單。
“明天的安監談話，”韓若薇握住他的手，“你準備怎麼辦？”
莫知南看向窗外，天際已經泛白︰“說出真相，但保留部分信息。我們不知道安監部門里誰可信。”
上午十點整，莫知南步入公司安監辦公室。房間簡潔到近乎冷漠，只有一張金屬桌和三把椅子。對面坐著安監主管趙志遠和一名記錄員——但令莫知南意外的是，右側坐著航空公司副總裁劉振雲。
“莫機長，”趙志遠開口，語氣官方而疏離，“感謝你前來。我們直接進入正題，關于NX173航班前起落架指示異常事件，請你陳述經過。”
莫知南平靜地敘述了那天晚上的檢查過程，略去了李明明和槍擊事件，但詳細說明了檢查步驟完全符合規程。
劉振雲突然插話︰“我們收到匿名報告，稱你經常省略關鍵檢查步驟。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莫知南保持眼神接觸︰“副總裁先生，我飛行十八年，安全記錄完美。每次檢查都有機庫監控和地勤記錄為證。我願意配合任何調查。”
談話進行了四十分鐘。當莫知南終于走出辦公室時，他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韓若薇在走廊盡頭等他，表情緊張。莫知南輕輕搖頭，示意這里不宜交談。
回到公寓，莫知南才開口︰“劉振雲在場不正常。安監談話通常不會涉及高層管理。”
“你認為他……”韓若薇沒說完。
“不確定。”莫知南走到窗前，“但談話期間，他特別關注前起落架鎖定機制的檢查細節，和李明明說的一模一樣。”
那天晚上，張偉帶來消息︰步槍上的序列號被磨掉了，但技術部門恢復了部分號碼，指向一批三年前采購的裝備——正是公司安保部門更新裝備的那批。
“內部人員。”張偉面色難看，“而且權限不低。”
莫知南感到一陣寒意。這不是簡單的陷害，而是有組織的陰謀，涉及高層，目的不明。
一周後，莫知南被臨時安排執飛一條短途航線。韓若薇幫他整理制服時，突然緊緊抱住他。
“每次你飛行，我都會擔心，”她輕聲說，“但這次特別不安。”
莫知南吻了她的額頭︰“我會小心的。例行飛行而已。”
然而，當飛機爬升至巡航高度時，警告燈突然閃爍——前起落架指示再次異常。
塔台通訊中傳來空中交通管制員緊張的聲音︰“NX307，我們收到你的警報信號，請確認狀態。”
莫知南的手平穩地放在控制板上，聲音冷靜得連自己都驚訝︰“NX307確認，前起落架指示異常，請求執行檢查程序。”
副駕駛看著他，眼中藏著難以掩飾的焦慮。莫知南突然想起李明明的話，想起安監談話中劉振雲特別關注的問題。
他切換到一個少用的頻率，輕聲對副駕駛說︰“幫我個忙，去客艙確認一下所有行李艙都鎖好了。”
支開副駕駛後，莫知南快速切換到備用電傳系統，輸入一組長代碼——那是他多年前參與測試時知道的後台訪問權限。
系統響應了，顯示出一組異常數據︰前起落架鎖定機制確實被人為干擾了，但不是故障，而是精心設計的破壞。
最令人心驚的是，干擾信號源自飛機上的一個無線接入點——只有地面或在極近範圍內才能操作。
莫知南感到脊背發涼。破壞者不僅仍在行動，而且這次，可能就在飛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