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張翠蘭的無端的指責和辱罵，葉若溪感到無處可逃。
屈辱，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
她攥緊了拳頭，渾身都在發抖。
她想反駁。
她想嘶吼。
但是，她知道，這些都沒有用。
從小她就知道，和母親張翠蘭是講不通道理的。
尤其是爸爸葉三齊去世之後。
任何辯解，都只會換來更不堪的辱罵。
她只能，死死地咬著嘴唇。
任由那些話，像髒水一樣潑在自己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被分開了。
一個的身影擠了進來，擋在了她的身前。
是甦陽。
他剛打完飯，就听到了這邊的騷動。
當他看清，是張翠蘭在辱罵葉若溪時。
他想也沒想，就扔下飯盒，沖了過來。
“阿姨！”
甦陽看著張翠蘭，胸膛因為憤怒和緊張，而劇烈起伏。
這是他第一次，敢于直面這個，他從小就有些害怕的女人。
“阿姨，您別罵了！”
“她不是在做沒用的事！她是學校的第一名！”
甦陽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她是在為自己的未來努力！她想考京州大學！”
“您不該這樣對她！”
張翠蘭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鄰居家這個平時悶聲不響的小子，敢出來替葉若溪說話。
她上下打量著甦陽，眼神充滿了鄙夷。
“你算哪根蔥？我們家的事，輪得到你來管？”
“窮小子，不好好讀書，學人家英雄救美？你配嗎？”
張翠蘭對林冬梅，本來就沒什麼好臉色。
一個窮鄰居，還總來管她家的閑事。
要不是林冬梅時不時送點鄉下的土產，她可不會搭理這戶人家！
現在，她對甦陽，更是沒有半分客氣。
甦陽的臉，漲得通紅。
但他沒有退縮。
他依舊，堅定地擋在葉若溪身前，像一堵牆，雖然單薄卻絕不退讓。
他的舉動，一下子就引發了圍觀的人群的討論。
以及眾人對葉若溪的同情。
“就是啊，人家考第一，多厲害啊。”
“她媽媽怎麼這樣啊……”
“甦陽好帥啊……”
人群中，開始有學生小聲地附和。
這些聲音，讓張翠蘭的臉色更加難看。
她正要發作，把甦陽也一起罵進去。
“都圍在這里干什麼！不用午休了嗎！”
一個平和卻帶著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安河一中的甄校長。
他剛好在巡查食堂的工作，確保學生伙食的營養和安全。
不想居然踫到這樣的事情。
甄校長五十多歲，有些微微發福。
看著似乎是個和善的人。
但是，學生們看到他，立刻像老鼠見了貓，作鳥獸散。
甄校長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地上的餐具。
又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葉若溪，和擋在她身前的甦陽。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張翠蘭身上。
“這位家長，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他的聲音依然平和，卻已經有幾分嚴肅。
張翠蘭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
她還想撒潑，但對上甄校長嚴厲的目光，終究是沒敢。
只能不情不願地，跟著他走向了辦公樓。
而葉若溪也跟著在後面。
到了辦公室，甄校長對著葉若溪勉勵了幾句。
然後從抽屜里拿了一盒餅干和一袋牛奶給她。
隨後，讓她在辦公室外面等一會兒。
校長辦公室里，只剩下甄校長和張翠蘭。
甄校長給張翠蘭，倒了一杯水。
他早已從班主任那里，了解了葉若溪家里的情況。
他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刻薄，眼神里只有算計的女人。
心里，一聲嘆息。
“葉若溪的媽媽，我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
甄校長開口了，語氣緩和了許多。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是一個什麼樣的天才？”
“我當了二十幾年的校長，見過幾萬個學生。像她這樣的，一個都沒有。”
“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張翠蘭撇了撇嘴，不以為然。
“前途？前途能當飯吃？”
“她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甄校長知道，跟她說這些，是對牛彈琴。
他沉吟片刻，換了一種方式。
“這樣吧。我給你，在學校食堂，安排一個臨時工的工作。”
“不用你掌勺，就是幫忙洗洗菜，洗洗碗。”
“每天，包三頓飯。每個月工資兩千。”
張翠蘭的眼楮，瞬間亮了。
學校的工作！
體面！
還包吃！
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事？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甄校長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從今以後，你不準再因為任何理由，打罵葉若溪，或者耽誤她的學習。”
“否則，這份工作，立刻取消。”
張翠蘭在心里，飛快地盤算著。
兩千，不少了。
最重要的是，包吃。
那她和那個死丫頭，吃飯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自己，也不用那麼辛苦去擺什麼夜市攤了。
“行！校長，我答應你！”
她拍著胸脯，一口應下。
“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對她！再也不罵她了！”
甄校長看著她信誓旦旦的樣子，點了點頭。
他只希望，這份工作能真的換來葉若溪一段安寧的學習時光。
這場風波，就這樣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甦陽不放心，一直在辦公樓下等著。
直到看見葉若溪，一個人從里面走出來。
他才迎了上去。
“你……沒事吧？”
他小心翼翼地問。
葉若溪搖了搖頭。
她抬起眼，看著他。
她的眼楮，很黑，很深。
里面，映著他緊張的擔憂的臉。
“剛才……謝謝你。”
她說道，聲音很輕，像沒有痕跡的微風。
卻清清楚楚地，傳進了甦陽的耳朵里。
甦陽愣住了，臉上瞬間燒了起來。
“沒……沒什麼。”
他結結巴巴地說，
“我……我應該做的。”
“校長給我媽，在食堂找了份工作。”
葉若溪又說。
“是嗎？那太好了！”
甦陽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以後，她就不會再……再逼你去夜市了。你也可以，好好吃飯了。”
“嗯。”
葉若溪輕輕應了一聲。
陽光下，她緊繃了一天的臉上，似乎也露出了一絲極淡極淡的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