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機吐出偽造的診斷書時，胡曼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紙張上鮮紅的公章在台燈下泛著詭異的光，主治醫生的簽名是她模仿筆跡描了整整三小時的成果。手機在此時震動，丁致遠的名字跳動在屏幕上︰\"我陪丁丁去夏令營，但這是最後一次。\"
邱麗甦將放大鏡貼在診斷書上，嘴角勾起冷笑。她撥通私立醫院院長的電話︰\"張主任，麻煩安排全市最權威的兒童心理專家會診。\"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她望著相框里與丁致遠的合照，涂著蔻丹的手指輕輕劃過照片里男人的臉。
防盜門打開的瞬間，胡曼黎僵在原地。阿東的妻子麗麗正給周阿姨遞水果，茶幾上攤著京劇劇本，牆上掛滿劇照。\"我們是票友，上個月剛排完《貴妃醉酒》。\"麗麗舉著戲服笑道，角落里的化妝箱里，油彩和假發雜亂堆放。
周阿姨拍了拍胡曼黎的手︰\"小胡啊，阿東是劇團的武生，這些年居無定所，連社保都沒交。\"老人從紅木匣里取出存折，扉頁泛黃的照片上，年輕的周阿姨依偎在穿戲服的阿東身旁，\"五年前他出車禍，我在醫院照顧了三個月。\"
丁致遠摔門的聲響震得書房的書簌簌掉落。診斷書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他抓起手機怒吼︰\"胡曼黎，你太過分了！\"電話那頭傳來丁丁壓抑的啜泣，像根細針扎進他心里。當晚，丁丁把自己鎖在房間，游戲機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邱麗甦的晚宴上，水晶吊燈將丁致遠的影子拉長投在牆上。西裝革履的老總舉著紅酒杯湊過來︰\"丁教授的《哲遠說》我每期必看！\"她倚在丁致遠肩頭，指尖劃過他襯衫領口︰\"這次項目合作，還得多仰仗丁教授美言幾句。\"
胡曼黎蹲在兒子房門前，聲音哽咽︰\"媽媽失業了，跟著爸爸能住大房子......住小房子也沒關系！\"丁丁突然開門，紅著眼眶把游戲機踢進垃圾桶，\"我再也不要她的東西！\"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少年倔強的側臉。
薛曉舟盯著電腦屏幕上的保單方案，太陽穴突突直跳。周阿姨要給阿東買終身壽險，受益人填自己，孫潔卻要求凍結保單。他煩躁地扯松領帶，耳邊響起胡曼黎的話︰\"每一份保單都是人情。\"打印機突然啟動，吐出胡曼黎連夜修改的方案——保單分成兩份，一份保障阿東晚年，一份作為孫潔的孝心基金。
咖啡廳里，孫潔的眼淚滴在保單上︰\"我媽瞞了我二十年......\"薛曉舟剛要開口，被胡曼黎一個眼神制止。老人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小潔，你高考那年，你爸已經在外面有了家。\"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孫潔顫抖著手指，在保單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深夜的辦公室，薛曉舟看著胡曼黎在白板上寫寫畫畫。她的頭發凌亂，黑眼圈濃重，卻神采飛揚︰\"把劇團作為團體險試點，阿東他們做武生風險大，正好......\"她突然劇烈咳嗽，掌心咳出的血絲染紅紙巾。薛曉舟要送她去醫院，被她笑著推開︰\"老毛病了，先把方案做完。\"
邱麗甦的高跟鞋聲在走廊回響，她將一沓文件摔在丁致遠桌上︰\"胡曼黎偽造診斷書的證據，我要她身敗名裂！\"丁致遠翻開文件，卻看見夾在其中的全家福——照片里，丁丁騎在他肩頭，胡曼黎笑得眉眼彎彎。記憶突然涌上來，那年他們擠在出租屋吃泡面，卻覺得無比幸福。
胡曼黎站在丁致遠的書房，將最後一箱書搬出時，在紙箱底部發現了泛黃的情詩。\"陽春白雪\"的字跡早已模糊，她突然輕笑出聲，把紙張揉成團扔進垃圾桶。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得她新燙的短發泛著金色的光。
薛曉舟看著胡曼黎在周阿姨的劇團演講，投影儀上的保單方案圖文並茂。阿東穿著戲服鼓掌，孫潔悄悄抹著眼淚。他翻開手機，吳雅的分手短信還躺在收件箱里，而新消息提示來自商場導購——那個追了他半個月的女孩，約他周末看話劇。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胡曼黎和薛曉舟躲在便利店屋檐下。她遞過一把傘︰\"去看看周阿姨他們排練？\"少年接過傘的瞬間，發現她的手在發抖。霓虹燈光透過雨幕，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水窪里碎成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