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露水還沒散盡，林瑤的三輪車已經碾過青石板路。車斗里的鐵鍋隨著顛簸輕晃，飄出一縷若有若無的醋香——那是她特意熬了整夜的岐山香醋，氣泡在陶甕里炸開時，恍惚又回到七年前在大學後門擺攤的日子。
"系統提示︰今日隨機任務——【舊巷重逢】，請宿主于早七點前在東林大學西巷復刻首份油潑臊子面，完成100份訂單。獎勵︰解鎖"記憶中的臊子秘方"。"
後視鏡里，穆雲澤的黑色轎車不遠不近跟著。自從上個月她在股東大會上甩出林氏集團偽造的收養協議，這個總穿著高定西裝的男人就執意當起了"移動保鏢"。此刻他搖下車窗，遞來保溫盒︰"昨晚試了八次的辣子，油溫控制在210度最合適。"
林瑤接過盒子，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上周幫她搬新到的秦川面粉時磨的。七年前那個蹲在路燈下幫她揉面的少年，如今西裝袖口還沾著面粉星子。
西巷的老槐樹沒變，樹干上還刻著當年學生們歪歪扭扭的"林氏一絕"。支起攤位時，晨霧里忽然傳來清脆的車鈴聲。穿校服的姑娘站在攤前，書包上的掛飾叮當作響︰"姐姐！是你嗎？當年你總多給我半勺臊子！"
是林小婉，當年總踩著晚自習結束的點來買面的中文系姑娘。如今她掏出手機要掃碼，突然頓住︰"等等，今天...是不是七年前你被城管追著跑的日子？"
鐵鍋在灶上騰起熱氣，林瑤笑著把面劑子摔在案板上。往事涌上來——那時她剛綁定系統，每天凌晨三點去菜市場撿漏，臊子里的五花肉都是邊角料。某個暴雨夜，城管掀翻攤位時，穆雲澤撐著傘沖過來，替她護住了那罐好不容易攢錢買的岐山香醋。
"老板！來碗加蛋的！"熟悉的吆喝聲從巷口傳來。穿環衛服的張叔蹬著三輪車擠進來，車筐里躺著當年林瑤送他的保溫桶︰"丫頭，听說你現在開大酒店了？怎麼還來老地方擺攤？"
熱油澆在辣子上的"滋啦"聲里，林瑤忽然紅了眼眶。系統面板上的訂單數蹭蹭漲到87，人群里混著幾個舉著手機的年輕人——是當年總幫她撐場子的學生會干事，如今成了美食博主。
"林小姐好大的陣仗。"陰陽怪氣的聲音刺破熱氣。穿香奈兒套裝的女人撥開人群，正是林氏集團的養女林曼。她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踢翻裝面湯的木桶︰"裝什麼草根情懷？以為擺個破攤就能洗白你搶家產的事？"
人群嘩然。林小婉的手機鏡頭對準林曼，彈幕瞬間炸開︰"這不是上次被扒虐待老人的林家千金？"穆雲澤不知何時站到林瑤身後，西裝外套搭在她濺了油星的圍裙上︰"林小姐需要普法嗎？林瑤女士的收養關系已在民政系統注銷，至于您說的"家產"..."他晃了晃手中的檢測報告，"林氏集團去年送檢的岐山醋，黃曲霉素超標三倍，這事您比誰都清楚。"
林曼的臉瞬間煞白。張叔突然舉起保溫桶︰"當年小林丫頭給我們環衛工送了三個月熱湯，你呢？去年冬天把流浪貓扔在我們休息室門口！"老槐樹的晨露滴落，砸在林曼精心燙染的卷發上，她踩著碎步狼狽逃走。
"叮——任務完成！獎勵已存入系統空間。"
最後一碗面端給蹲在牆角的拾荒老人時，陽光正好爬上斑駁的磚牆。穆雲澤蹲下身幫老人添醋，側臉的輪廓被光暈軟化。林瑤忽然想起昨夜他在廚房試辣子的模樣，白襯衫領口沾著紅油，卻說"你當年說過，最好的辣子要帶著煙火氣"。
收攤時，林小婉舉著拍立得跑過來︰"姐姐，還記得這個嗎？"照片里的林瑤穿著洗褪色的衛衣，蹲在三輪車旁啃饅頭，身後的穆雲澤抱著一摞外賣盒，笑得像偷到魚的貓。
"翻拍了三百張，"林小婉撓頭，"想做個紀錄片，就叫《從三輪車到米其林的煙火氣》。"
後視鏡里，西巷漸漸縮成小點。穆雲澤忽然開口︰"下個月去米蘭參加餐飲峰會，要不要把三輪車裝進集裝箱？"
林瑤笑出聲，指尖摩挲著系統新解鎖的秘方——泛黃的紙頁上，是母親當年的字跡︰"臊子要選五層花肉，醋要熬夠七七四十九天..."
暮色漫過車窗時，手機震動。是張叔發來的視頻︰老槐樹的枝椏間，不知誰掛了串小燈籠，暖黃的光映著斑駁的"林氏一絕"，底下多了行小字︰"最好的味道，永遠在舊巷的煙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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