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籠掀開的剎那，奶白的霧氣裹著竹香撲面而來。林瑤握著竹夾的手頓了頓，蝦肉的鮮甜混著澄粉的米香鑽進鼻腔——這是她今早第三次調試的蝦餃皮，終于達到系統要求的"薄如蟬翼，韌而不黏"。不銹鋼餐車的反光里，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昨夜在出租屋揉面到凌晨的記憶突然涌上來。
"瑤姐，第一籠好了！"蹲在車邊擇菜的陳遠突然直起身，少年人脖頸的汗珠順著鎖骨滑進工服，"隔壁煎餅攤的張叔說咱們這兒排隊的人已經繞到消防栓了。"他話音未落，穿西裝的白領踩著細高跟小跑過來，公文包帶子勒得襯衫領口歪斜︰"給我留份套餐！昨天沒搶到的同事都快把我微信炸了。"
林瑤笑著把蝦仁腸粉淋上秘制豉油，竹盤遞出去時指尖擦過溫熱的瓷具︰"王姐放心，今天備了一百二十份。"這話是假的。系統任務明確要求"每日賣完100份套餐"，多一份都算違規。但看著熟客們眼巴巴的眼神，她總忍不住偷偷多蒸兩籠——反正穆雲澤會在收攤時笑著把多賺的錢塞進她圍裙口袋，說這是"人情稅"。
七點十五分，金貿大廈的玻璃幕牆映出朝霞。林瑤掀開第二個蒸籠，十二只彎月狀的蝦餃穩穩臥在松針上，蝦肉的粉紅透過薄皮透出誘人的光。排在第三位的外賣小哥突然掏出手機︰"瑤姐，能拍個開鍋視頻嗎？我粉絲說要看傳說中"會跳舞的蝦餃"。"鏡頭掃過她手腕的燙傷疤痕時，少年耳尖微紅，"那個...上次您送的祛疤膏，我媽用著挺好的。"
"拍吧。"林瑤低頭給蝦餃點蟹黃，竹筷尖沾起的金粉落在面皮上，像撒了把碎星星。三個月前在城中村擺攤時，這個總被保安追著跑的外賣員，如今已經是她早茶攤的"編外宣傳員"。系統地圖上跳動的小紅點里，藏著太多這樣的故事——失戀的白領在這里吃掉第十籠蝦餃後刪了渣男微信，拾荒的老奶奶用攢了半個月的硬幣換走最後一份艇仔粥，連大廈保潔阿姨都學會了用腸粉蘸煉乳的新奇吃法。
"叮——"
車載音響突然響起《好運來》，這是陳遠設的叫號鈴。穿駝色風衣的男人穿過警戒線，鏡片後的目光掃過餐車上的"今日套餐已售罄"小牌，指尖叩了叩不銹鋼台面︰"林老板，衛生局臨時抽檢。"他亮證件的動作很慢，無名指的翡翠扳指在晨光里晃了晃。林瑤認出這是上周在攤位前晃悠三次的"可疑顧客"，當時他盯著價目表上的"88元早茶套餐"，嘖了聲說"比米其林還貴"。
"劉科長來得巧。"穆雲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卸完食材的煙火氣。他解著圍裙系帶的手頓在半空，目光落在男人胸牌的"白"字上，"上個月您母親在醫院想吃廣式粥，不是我們連夜送了保溫桶麼？"這話讓周圍食客突然安靜。林瑤看著男人僵住的手指，想起系統昨夜的警告︰"真白家少爺本周將現身。"
蒸籠的熱氣氤氳中，穿校服的小女孩擠到車前︰"瑤瑤姐姐，這個給你！"她踮腳遞上皺巴巴的畫紙，歪歪扭扭的蠟筆畫著戴廚師帽的女人，旁邊寫著"世界第一好吃的蝦餃"。劉科長的視線掃過畫紙，喉結動了動，突然轉身對身後的同事說︰"證件齊全，收隊。"
中午收攤時，陳遠數著空了的蒸籠突然笑出聲︰"瑤姐你看，那個姓白的科長剛才偷偷掃碼，備注寫著"替母道歉"。"手機屏幕的微光里，88元的訂單備注欄躺著一行小字︰"對不起，當年不該搶你養父母的遺產。"林瑤指尖一顫，往事突然漫上來——十二歲那年被白家收養，卻在成年禮當天被誣偷玉佩，連夜被趕出家門的雨夜，她抱著紙箱在巷口哭到脫水，直到穆雲澤的三輪車停在面前，說"要不要試試擺攤賣宵夜"。
"想什麼呢？"穆雲澤的手掌覆上她冰涼的手背，遞來溫熱的蝦餃，"趁熱吃，最後一籠特意給你留的。"咬破薄皮的瞬間，蝦仁的鮮甜混著筍丁的脆嫩在舌尖炸開，林瑤突然想起系統新手村的第一個任務︰"在城中村賣100份黯然銷魂飯"。那時穆雲澤舉著紙板滿街跑，紙板上歪歪扭扭寫著"失戀免費加蛋"，結果真的招來了哭著吃完整碗飯的女孩。
暮色漫進巷子時，系統突然叮咚作響。
【隱藏任務觸發︰白家祠堂的供桌上，缺一份遲到二十年的早茶】
林瑤望著餐車上殘留的蝦餃碎屑，突然笑了。巷口的路燈次第亮起，照見穆雲澤正在給陳遠演示如何疊蒸蝦餃的褶子——十九道褶，是他當年在大排檔偷師的絕活。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卻驚不散這方寸天地的煙火氣。她摸了摸圍裙口袋里的u盤，那里存著今早收到的匿名郵件︰白家老宅的監控錄像，記錄著當年玉佩"失竊"的真相。
"明天去白家老宅擺攤吧。"林瑤把最後一只蝦餃塞進穆雲澤嘴里，看他被燙得直吸氣的樣子笑出聲，"系統不是說，擺攤地點隨機換麼？這次...換我們主動上門。"
夜風卷起地上的畫紙，小女孩的涂鴉在月光下輕輕搖晃。遠處金貿大廈的霓虹亮起，映著餐車上新貼的價目表︰"蝦餃十九褶，一褶念舊人"。明天的蒸籠里，會多出一籠特別的早茶——澄粉里揉了桂花蜜，是十二歲那年養母教她做糖糕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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