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時，林瑤的舊皮卡準時碾過青石板巷。車斗里竹蒸籠飄出的鮮蝦雲吞香，混著巷口老槐樹的露水味，驚醒了蹲在牆根打盹的大黃。這是她和穆雲澤在城中村擺攤的第三百天，也是系統發布「金貿大廈早茶周」任務的首日。
"瑤姐，雲吞皮要破了！"副駕駛的陳遠手忙腳亂按住顛簸的竹筐，這個曾在米其林餐廳當學徒的男孩，如今熟練地往每個雲吞里嵌入整只蝦仁。林瑤單手把方向盤，另一只手掀開鍋蓋——乳白的筒骨湯咕嘟冒泡，竹蓀和干貝的鮮味竄出來，驚得路邊遛鳥的大爺直往車邊湊。
後視鏡里閃過熟悉的銀灰色轎車，穆雲澤的定制襯衫領口微敞，倚著車門看她笑。自從上個月恢復林家千金身份，這人總說要"體驗基層"，實則天天掐著點來當免費勞力。"老規矩，你守車，我開攤。"林瑤拋給他帆布圍裙，腕間的翡翠鐲子晃出細碎流光——正是上周打臉養父母時，從養母腕上捋下來的傳家寶。
金貿大廈的玻璃幕牆剛染上朝霞，攤位前已排起長隊。穿西裝的白領捧著手機刷《擺攤地點隨機換》的抖音，突然驚呼︰"真的是厚街豬腳飯的攤主！"林瑤低頭包蝦餃的手頓了頓，想起三個月前在厚街被食客追著跑的荒唐事——那天系統突然把攤位挪到步行街，她蹲在垃圾桶旁賣完最後一份臘味飯，轉頭就撞見舉著攝像機的陳導。
"阿婆，您慢些。"穆雲澤扶住顫巍巍的老太太，竹筷尖挑起的紅米腸滴著蟹籽。老人突然攥住林瑤的手腕，渾濁的眼楮猛地瞪大︰"瑤瑤？是你嗎？"蒸汽氤氳中，林瑤認出這是養母的牌友王嬸，當年她被趕出林家時，正是這雙手往她行李里塞過兩百塊錢。
"王奶奶認錯人了。"林瑤抽出手繼續包燒賣，指尖的面粉簌簌落在格子桌布上。穆雲澤不動聲色擋在她身前，將一籠剛出屜的蝦餃推過去︰"嘗嘗看，我們的蝦餃皮是竹炭粉和澄面揉的，咬開有蟹粉流心。"王嬸低頭的瞬間，林瑤瞥見她手機屏保——正是養父母上周在游輪上曬的全家福，空缺的c位本該是她的位置。
七點整，系統面板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紅光。【警告！檢測到宿主身份暴露風險，觸發緊急任務︰三十分鐘內售出100份早茶套餐，獎勵《廣式點心秘譜》殘頁】林瑤捏著蒸籠的手一緊，余光掃到街角鬼鬼祟祟的相機——果然是養母派來的私家偵探。
"雲澤，開直播。"林瑤突然扯開圍裙，露出里面印著"擺攤不擺爛"的黑色t恤。三個月前在抖音爆火的"移動小攤"賬號，此刻突然亮起直播燈。"家人們，今天挑戰金貿樓下十分鐘空籠！"她抄起長柄銅勺攪動艇仔粥，炸花生和魚片的脆響通過麥克風傳出去，彈幕瞬間被"瑤姐颯爽"刷屏。
穆雲澤默契地打開保溫箱，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二十籠叉燒包。這是他凌晨四點去老字號偷師的手藝，面皮用老面引子發了六個鐘頭，掰開能看見蜂窩狀的氣孔。"這位穿藍西裝的小哥，你的叉燒包有驚喜。"他笑著遞過餐盒，里面躺著張字條︰林家老宅的產權復印件。
八點十三分，最後一份皮蛋瘦肉粥被搶購一空。系統提示音響起時，林瑤正蹲在路邊給大黃擦爪子。【任務完成！獲得《秘譜》殘頁可修復失傳的"蟹粉灌湯包"）】她指尖劃過虛空中浮現的泛黃紙頁，突然听見身後高跟鞋的脆響。
"林瑤，你還要丟人到什麼時候？"養母的香奈兒套裝沾著晨露，身後跟著民政局的王局長——正是今早找茬說她佔道經營的中年男人。林瑤起身時，大黃突然沖王局長呲牙，頸間的鈴鐺晃出穆雲澤新系的紅繩。
"趙女士，這里是公共區域。"穆雲澤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西裝袖口沾著面粉，"倒是令郎昨天在會所鬧事的視頻，需要我發給林氏董事會嗎？"養母的臉瞬間煞白，三年前她被污蔑偷錢趕出家門的場景突然閃回——那天暴雨傾盆，她抱著紙箱在街頭發抖，是穆雲澤的二手車停在身邊，後備箱里堆滿他連夜熬的羅漢果茶。
"瑤瑤，當年是媽媽錯了......"養母突然哽咽，伸手想踫她的鐲子。林瑤側身避開，鐲子磕在餐車上發出清響。"趙女士記錯了，我姓穆。"她挽住穆雲澤的胳膊，看見他無名指內側的燙傷——那是上周給她熬阿膠時留下的。
收攤時，陳遠舉著手機蹦過來︰"瑤姐快看！王局長的媽媽發抖音夸咱們了！"視頻里，王嬸舉著吃空的蝦餃籠，背景音是她中氣十足的大嗓門︰"這丫頭比林家那個白眼狼孝順！上次我住院，還是她送的雲吞面......"林瑤愣了愣，想起半年前在醫院門口擺攤，確實給過這位阿婆免費餐。
暮色四合時，穆雲澤的車載音響放著《甜蜜蜜》。林瑤摸著新得的《秘譜》殘頁，突然問︰"你說，當年系統為什麼選我？"男人騰出右手握住她的，指腹的薄繭蹭過她掌心的擺攤磨痕︰"因為有人在暴雨里哭著吃我煮的泡面，卻把最後一口湯留給流浪貓。"
後視鏡里，城中村的燈火漸次亮起。明天，他們的攤位將出現在蓉城公園——系統新任務是"讓晨練大爺愛上廣式早茶"。林瑤摸出手機，給王嬸發了條消息︰明天老位置，給您留蟹粉灌湯包。
晚風掀起車斗里的格子布，露出底下整齊碼放的新竹蒸籠。遠處傳來夜市的喧囂，某個角落，真白家少爺正對著手機里的擺攤視頻皺眉——那是林瑤上周在農村大集賣茶葉蛋的畫面，鍋里的雞蛋還帶著她手作的八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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