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鍋在煤爐上咕嘟作響，林瑤握著長柄木勺攪動骨湯，白霧裹著八角桂皮的香氣漫過塑料棚，在五月末的夜風里勾出饞蟲。巷口的路燈被雨絲洗得昏黃，她瞥了眼手腕上的電子表——2057，距離系統任務截止還有三分鐘。
"瑤姐，最後三碗！"陳鈞從竹蒸籠里撈出剛出鍋的面條，青瓷碗底臥著肥瘦相間的東坡肉，琥珀色的肉皮在熱氣里顫巍巍的。這是今晚第七次補貨，不銹鋼保溫桶里的筒骨湯已經見了底。
塑料棚外的長隊還在冒雨延伸，穿校服的姑娘們舉著傘跺腳︰"瑤姐明天還來三中門口嗎？我們班主任今天都沒搶到！"林瑤剛要應聲，斜刺里突然擠進來個穿花襯衫的男人，腋下夾著濕漉漉的賬本。
"佔道經營啊？"男人抖開胸前的工牌，水珠濺在陳鈞剛擺好的香菜罐里，"工商的，證件拿出來看看。"雨聲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噓聲，有個穿圍裙的大媽舉著傘沖過來︰"小李你干嘛？他們天天給環衛工留夜宵！"
林瑤認得這人，是巷尾燒烤攤的老板。上周她的豬腳面攤搶了對方三成生意，此刻對方指尖敲著鐵皮桌沿，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皮質錢袋上——那里躺著系統今早獎勵的"東坡肘子改良食譜"，附帶一張泛黃的藥膳方子。
"證件在這兒。"陳鈞從鐵皮箱底摸出皺巴巴的臨時攤位證，水珠順著他小臂的燙傷疤痕滑落。三個月前他在豐登樓後廚被熱油濺到，如今那道疤成了常客們津津樂道的"勛章"。林瑤余光瞥見系統面板閃爍，任務進度條停在199200，最後一碗面還在鍋里。
"叮——"
電子表在2100準時報時，穿花襯衫的男人突然提高嗓門︰"湯里有蟲！"他筷子尖挑著片發黑的香葉，油膩的湯汁滴在白瓷碗沿。隊伍里響起驚呼，幾個學生舉著手機開始錄像。
林瑤按住陳鈞攥緊的拳頭，舀起一勺骨湯倒進透明玻璃杯。琥珀色的湯汁里沉沉著幾粒枸杞，她指腹抹過香葉背面︰"李老板，這是昨晚炖的陳皮，您看葉脈還帶著露水。"圍觀人群里有個戴眼鏡的大叔湊近︰"我在中藥房上班，這確實是新會陳皮。"
雨聲漸密，塑料棚被砸得 啪響。穿花襯衫的男人突然踉蹌後退，踩到了身後舉著空碗的老太太。"哎喲！"瓷碗碎成八瓣，林瑤眼疾手快扶住老人，卻見系統面板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惡意誣陷，啟動"食客守護"機制】。
下一秒，巷口傳來急促的剎車聲。穿校服的姑娘們舉著傘沖過來，為首的校花抖開濕漉漉的馬尾︰"瑤姐，我們班同學查了！李老板上周往烤串里加止瀉藥！"她身後跟著舉著化驗單的男生，雨水順著a4紙邊緣滴落，"市場監管局電話我都撥好了！"
林瑤余光瞥見系統任務完成的提示，200萬的進度條突然溢出金光。鐵鍋咕嘟一聲，最後一塊東坡肉在湯里翻了個身，她盛出碗時，忽然想起今早母親喝藥時的咳嗽——系統獎勵的"九轉還魂丹"還在鐵皮箱底層。
"大家別慌。"陳鈞掀開鐵鍋，熱氣裹著肉香撲散，"今天的面錢全免，再送每人個鹵蛋。"他說話時，林瑤已經快手快腳地給老太太包扎手指，碘伏棉簽是從系統商城兌換的"應急包"。穿花襯衫的男人罵罵咧咧地走了，雨幕里傳來他踢翻垃圾桶的聲響。
"瑤姐，你看！"有個扎雙馬尾的小姑娘指著塑料棚頂。不知誰家的爬山虎順著鐵絲蔓延，雨水順著心形的葉片滑落，在昏黃的路燈下連成珠簾。陳鈞突然笑出聲，從鐵皮箱里掏出個布包︰"早上在後院撿到的，說是你小時候種的番茄籽。"
林瑤指尖一顫。三個月前她從四合院逃跑時，懷里就揣著這包被雨水泡脹的種子。系統新手任務"從采摘番茄開始"的提示突然在耳邊響起，她望著鐵鍋里翻滾的骨湯，突然明白所謂"廚神系統"，原是要她把日子熬成濃湯。
雨停時，塑料棚外的積水里漂著幾個空碗。林瑤數著錢袋里的硬幣，260枚，剛好夠給母親買三副中藥。陳鈞蹲在地上修漏雨的棚角，校服姑娘們圍著他問東坡肉的做法，他撓頭的樣子像極了三個月前那個在四合院里偷學廚藝的少年。
"明天去三中門口？"校花收拾著滿地的一次性碗筷，"我們校長說可以給你們固定攤位，就在紫藤花架下面。"林瑤正要答應，系統面板突然彈出新任務︰【明日600，南鑼鼓巷東口，售賣100份"回憶番茄面"】。
她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忽然想起昨夜夢里的老院子。母親在番茄藤下擇菜，露水順著葉子滴進搪瓷盆，叮的一聲，像極了今碗骨湯里的陳皮香。陳鈞遞來一杯溫水，杯底沉著幾粒泡發的番茄籽，晨光里泛著溫潤的光。
"睡會兒吧。"他指了指鐵皮箱改造的折疊床，"我守著湯。"林瑤躺下時，听見巷口傳來環衛車的叮當聲，有人在鐵皮棚外放了把香菜，沾著新鮮的露水。系統面板閃爍著微光，她閉上眼，夢見自己在晨光里攤開第一份番茄雞蛋餅，油鍋里滋啦一聲，炸開整個夏天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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