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爐上的鐵鍋騰起熱浪，林陽握著鍋鏟的手背沁出薄汗。凌晨五點的露水還沒散盡，甦瑤已經把二十個粗瓷碗碼在木頭案板上，青瓷碗底印著的"林記"二字，是去年他倆在陶吧親手燒的。
"系統抽風了吧？兩小時賣一百碗油潑臊子面？"林陽揪著面團的手頓了頓，面劑子在掌心轉成銀月。昨天剛完成季度好評任務，今早的日常任務突然變成限時挑戰，光屏上的倒計時正蹦著鮮紅的數字︰015957。
甦瑤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苗舔著鍋底發出 啪聲︰"上個月你在鎮中學門口，半小時賣空八十個肉夾饃的記性呢？"她系著藍碎花圍裙，發尾沾著面粉，像撒了把星星。五年前那個跟著他在大集撿煤渣的小丫頭，如今已經能單手拎起五十斤的面粉袋。
林陽想起那年深秋，十歲的甦瑤蹲在土灶邊，用樹枝給他畫臊子面的臊子配方。案板下的老黃狗突然搖尾巴，叼來個竹籃——是隔壁王嬸送的青蒜苗，沾著晨露的葉子上還貼著張紙條︰"給瑤瑤的酸湯添味"。
"第一碗！"甦瑤的吆喝驚飛了槐樹上的麻雀。她端著碗底墊了生菜的瓷碗，紅油辣子在面湯里綻開金圈。老主顧李大爺湊過來，搪瓷缸往案板上一磕︰"後生，听說你要破咱大集的擺攤紀錄？"
鐵鍋燒熱的瞬間，林陽手腕一抖，秦川菜籽油騰起青煙。肥瘦相間的臊子倒進鍋里，滋啦聲里他想起系統新手禮包里的"西北火功"，火候精準得像刻在骨頭上。去年臘月，甦瑤為了給他買新鐵鍋，在鎮供銷社扛了三天化肥，棉襖袖口磨得發白。
"老規矩，酸湯管夠！"甦瑤舀起陶罐里的陳醋酸，琥珀色的湯汁澆在面上，蒜苗碎和臊子在熱浪里跳舞。李大爺吸溜口面，辣得直哈氣︰"這酸湯絕了！比你娘當年在糧站賣的還地道！"
倒計時跳到012015時，大集的人流突然涌來。穿校服的姑娘舉著手機直播︰"家人們誰懂啊！這家臊子面的辣子會唱歌！"戴草帽的大叔推著三輪車擠過來︰"給俺來三碗，俺婆娘說你這面湯能治感冒！"
林陽的手速快得像皮影戲，切面、煮面、潑油，每個動作都帶著西北漢子的利落。甦瑤收錢找零的間隙，往他脖子里塞了塊薄荷糖——是去年七夕他送她的星空糖，玻璃罐還在攤位底下壓著。
"第三十七碗！"甦瑤的嗓子有點啞，卻笑出小虎牙。她忽然想起高二那年，他倆在夜市偷擺地攤，被城管追著跑了三條街，最後躲在廢品站的紙箱子里，听著對方的心跳聲數星星。
倒計時剩最後十分鐘時，面盆見底了。林陽正要喊甦瑤下面，卻見她從竹筐里掏出個布包——是提前醒好的面團，帶著體溫的面劑子在掌心顫巍巍的。"就知道你要逞能。"她鬢角的碎發被汗水浸濕，"昨晚揉面時多備了兩斤。"
最後一碗潑油的瞬間，系統提示音和集市的廣播同時響起。林陽望著空了的瓷碗堆，突然發現甦瑤的圍裙上沾了片辣子油，像朵開在藍布上的石榴花。
"恭喜宿主完成"生死時速"任務，獲得"老陝醋窖"傳承..."光屏在晨光中閃爍，林陽沒心思看獎勵，只看見甦瑤蹲在地上擦案板，後頸露出的胎記小小的，像粒青梅。
"收攤請我吃冰棍唄？"甦瑤突然回頭，眼楮亮得像淬了星星。遠處傳來賣冰棍的鈴鐺聲，林陽想起十七歲那年夏天，他用賣涼面的錢給她買的紅豆冰棍，融化的糖水順著她指尖滴在擺攤的舊報紙上，暈開一片甜。
鐵鍋漸漸涼了，案板上殘留的面香里，藏著二十年的晨光。林陽把最後一枚硬幣放進鐵皮盒，听見系統偷偷在耳邊說︰"宿主心跳過速，是否需要檢測戀愛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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