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露水還沒散盡，林陽的三輪車已經吱呀著碾過青石板路。車斗里碼著兩筐現摘的薺菜，是甦瑤昨天特意去城郊菜農那兒訂的——她說春天的薺菜最是鮮甜，和五花肉剁成餡，蒸出來的灌湯包能鮮掉眉毛。
“系統這次發的任務真夠折騰的。”甦瑤坐在車後座，手里攥著打印好的參賽證，羽絨服裹得像只糯米團子，“半程馬拉松補給點，還只能接待持證選手……你說咱好好在學校門口賣雞蛋肉餅多省心？”
林陽騰出一只手拍了拍她凍紅的鼻尖︰“上周升級餐車花了四百積分，不得賺回來？再說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運動手環，“完成半馬能解鎖新菜譜，你不想吃我新學的蟹粉獅子頭？”
甦瑤哼了一聲，卻偷偷往他懷里縮了縮。自從三個月前林陽在京州大學擺攤爆紅，她辭了幼兒園的工作專職當“老板娘”，從揉面調餡到算賬收錢，樣樣都學得有模有樣。這會兒車斗里的竹蒸籠還冒著熱氣，是她凌晨三點起來包的，褶子捏得比五星級酒店的點心師傅還講究。
六點整，鳳湖風景區的六號攤位亮起燈。林陽剛把“參賽選手專屬”的牌子立起來，就听見遠處傳來喘息聲。穿熒光綠速干衣的男生拄著膝蓋喘氣︰“老板……可算等到你了！上周在健身房買的炸雞，我跑十公里都不帶累的！”
“張文軒？”林陽樂了，這不是上次在猛男俱樂部蹲點的減肥小伙兒麼，“今天不吃炸雞改吃素了？”
“教練說我體脂降了八個點！”張文軒抹了把汗，眼楮盯著蒸籠直發亮，“先來兩籠灌湯包，再來碗陽春面——對了，這是我女朋友，她昨天看你抖音說薺菜餡限量！”
穿白色衛衣的姑娘紅著臉遞上參賽證，袖口還沾著晨露︰“老板，你家包子真的能補充多巴胺……上次吃完我多跑了五公里。”
晨光里漸漸聚起人群。有頭發花白的大爺舉著老年組參賽證︰“小伙子，你丈母娘是不是住光明巷？她昨天在廣場舞群里說你今兒個賣薺菜包！”有結伴的女大學生舉著手機直播︰“家人們誰懂啊，為了吃林老板的灌湯包，我們宿舍集體報了半馬！”
甦瑤在收銀台後頭笑得不行，指尖在計算器上敲得飛快。忽然她拽了拽林陽的圍裙︰“你看那邊——”
湖畔棧道上，個穿小熊連體睡衣的姑娘正狂奔，手里攥著參賽證和五元紙幣︰“等等我！老板說前五十名送酸梅湯！”露水打濕了她的劉海，卻遮不住眼楮里的光，像極了三個月前第一次在大學門口撞見林陽擺攤的自己。
日頭升到樹梢時，林陽的運動手環突然震動。系統提示︰【半馬里程已完成，獎勵中級藥膳菜譜《當歸黃 烏雞湯》】他愣了愣，才想起早上推車進景區時，系統把三輪車的里程也算作步數了。
“耍小聰明。”甦瑤戳了戳他汗濕的後背，遞來溫熱的豆漿，“剛才有個阿姨說，她兒子跑完步低血糖，喝了你煮的紅棗粥直接復活了。”她晃了晃手機，相冊里是張抓拍——穿橘色背心的男生舉著空碗，對著鏡頭比耶，背後的蒸籠冒著裊裊白煙。
收攤時已近正午。林陽蹲在湖邊洗蒸籠，甦瑤突然從包里掏出個小本子︰“今天賺了1278，積分382……”她忽然頓住，“不對啊，系統說完成任務獎勵抽獎，你抽了沒？”
湖風掀起林陽的劉海，他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笑了︰“抽了。”指尖摩挲著口袋里的小盒子，里面是枚素圈戒指——上周在舊貨市場淘的，攤主說這是他奶奶當年的嫁妝，“獎勵是‘最珍貴的回憶’，你說巧不巧？”
甦瑤的耳尖瞬間紅透。遠處傳來組委會的廣播，說今年半馬完賽率創了新高。她低頭翻著賬本，忽然輕聲說︰“明天去幼兒園門口擺攤吧……孩子們說想吃你做的小熊饅頭。”
林陽把最後一只蒸籠摞上車，夕陽給他倆的影子拉得老長。三輪車叮叮當當的鈴聲里，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失業的自己蹲在巷口啃冷饅頭，甦瑤舉著傘跑來，頭發滴著水說“咱們擺攤吧”。
原來最珍貴的獎勵，從來都不是系統的抽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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