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腹部，那里還看不出任何變化，但她知道，
有什麼東西正在生根發芽——
不僅是那個可能存在的孩子，還有那個叫做"希望"的東西。
傍晚王虎罵罵咧咧地回來，一進門就踹翻了水缸。
"小兔崽子跑得倒快！別讓我逮到！"他揪住李方的頭發，
"是不是你報的信？嗯？"
李方疼得眼淚直流︰"老爺說什麼...我不明白..."
王虎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裝！繼續裝！陳師爺說有人去縣衙打听我的事了，不是你還有誰？"
王氏聞聲出來，見狀抄起掃帚就往李方身上打︰
"吃里扒外的東西！打死你！"
李方蜷縮在地上，護住頭和腹部，任由棍棒如雨點般落下。
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她沒有哭泣哀求，而是咬緊牙關默默數著數——
再忍幾個時辰，只要再忍幾個時辰...
夜深了，李家院子終于安靜下來。
李方躺在柴房的地上——今晚她被罰不許進屋睡覺。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在地上畫出一道銀色的線，像一條指引她逃離的路。
她听著王虎如雷的鼾聲，輕輕摸出發髻中的鑰匙。
子時已過，再等幾個時辰，李天明就回來了。
李方望著那道月光，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差點凍死的那晚。
那時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現在，她不僅活著，還找到了逃離的路。
腹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蠕動，或許是錯覺，
但李方還是輕輕按了按那個位置，無聲地說︰
"再等等，娘帶你離開這里。"
柴房外的老槐樹上，一只夜鶯輕輕叫了兩聲，仿佛在回應她的決心。
春分那日，一隊官差敲著銅鑼進了小李村。
"捷報！捷報！小李村李天明老爺，奉旨欽點為青天大老爺，專司民間冤案！"
鑼聲驚得樹上的麻雀撲稜稜飛起，村民紛紛從田里、屋里跑出來看熱鬧。
官差身後，一頂青呢小轎穩穩當當地走著，轎簾微掀，露出李天明清瘦俊朗的面容。
"是李家小子！"
"哎喲，當大官了！"
"什麼青天大老爺？"
村民們議論紛紛，幾個孩童歡叫著跟在轎子後面跑。
轎子後面還有兩列衙役，手持水火棍，威風凜凜。
里正慌慌張張地迎上來，官差高聲宣布︰
"縣令大人已在村祠堂備下香案，請李大人接旨！"
轎中的李天明微微頷首。
幾個月前，他在京城書院讀書時，偶然協助刑部破獲了一樁科舉舞弊大案。
誰知書院山長因嫉妒他的才能，竟以"私自結交官員"為由將他遣返原籍。
離京那日，他萬沒想到會有太監快馬追來，宣他即刻入宮面聖。
養心殿內，年輕的皇帝對他頷首微笑︰
"李愛卿明察秋毫，正是朕需要的人才。
如今天下州縣官吏多有徇私枉法者，朕特設"青天大老爺"一職，
由你持尚方寶劍，專查民間冤屈，可先斬後奏！"
回憶間，轎子已停在村祠堂前。
縣令帶著縣丞、主簿等一干人早已候在那里，見轎子到來，紛紛躬身行禮。
"下官恭迎李大人！"
李天明下轎還禮。
祠堂前已設好香案，欽差太監手持黃綾聖旨，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查有書生李天明，才學兼優，明察秋毫，特賜進士出身，
授青天大老爺之職，專司民間冤案，賜尚方寶劍，可先斬後奏。欽此！"
"臣領旨，謝恩！"李天明雙手接過聖旨，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站起身。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卻沒找到最想見的那個人。
"李大人，下官已在縣衙備下酒席..."縣令諂笑著上前。
李天明抬手打斷︰"下官離家多時，想先回家探望家姐。"
縣令的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個……下官听聞李大人家中……”
李天明見狀，心中一緊，他的眼神猛地一凜，追問道︰“家中如何？”
縣令被李天明的氣勢嚇了一跳，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貨郎打扮的中年男子奮力地擠到了前面。
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聲喊道︰“青天大老爺啊！小的周大勇有要事稟告！”
李天明定楮一看，認出此人正是常往來縣城的貨郎，自己還曾托他給姐姐帶過信呢。
他連忙上前將周貨郎扶起，急切地說道︰“周叔，您有何事要稟報？快快講來！”
周貨郎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縣令，然後壓低聲音對李天明說道︰
“李老爺，您姐姐她……她被那王虎惡霸給強娶為妻啦！
而且那王虎天天對她拳腳相加，您姐姐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啊！
昨日小的還親眼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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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腦中轟的一聲，後面的話已經听不清了。
他轉身從隨從手中取過尚方寶劍，對衙役們喝道︰"隨我去李家！"
此刻的李家院子里，王虎正慌慌張張地踢開房門︰
"賤人！你弟弟回來了，還當了什麼青天大老爺！"
李方正在縫補衣服，聞言針尖刺破手指，一滴鮮血落在白色粗布上，像朵小小的梅花。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又迅速隱去。
"老爺說什麼...我不明白..."
"裝什麼傻！"王虎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全村都去村祠堂迎接了！
我警告你，待會兒要是敢亂說話，我弄死你！"
李方垂下眼楮︰"我不敢。"
王虎惡狠狠地瞪著她，突然听到院外一陣喧嘩。
他推開窗戶一看，嚇得魂飛魄散——
一隊衙役已經闖進院子，為首的正是身著官服的李天明！
"王虎！出來！"李天明的聲音如雷霆般炸響。
王虎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強撐著走出屋子，臉上堆滿諂笑︰"哎喲，明弟回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誰是你明弟！"
李天明厲聲喝道，
"本官奉旨查辦民間冤案，現有人告你強佔民女、虐待妻子，可有此事？"
王虎額頭冒汗︰"大人明鑒，小人與李方是明媒正娶..."
"放屁！"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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