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堂的燭芯" 啪"爆響,火星子濺在宋明允手背,他卻像沒知覺似的,指尖還在密信邊緣那個缺角火印上反復摩挲。
案幾上攤著三摞新謄的奏折,墨跡未干,泛著冷冽的青黑。
"大人,這是金印上刮下的毒粉,阿秀按您教的法子用醋泡過了。"阿秀捧著個青瓷小盞湊近,盞底沉著層淡紫色粉末,"工坊那具被勒死的尸體,脖頸處的指痕比對也標好了——和上個月米鋪毒殺案里那幾個幫凶的手型,都對不上。"
宋明允抓起筆在奏折上補了兩行,筆尖突然頓住。
他抬頭時,阿秀看見他眼下青黑得像涂了層墨,可那雙眼楮亮得嚇人,像淬了火的刀尖︰"你說,十年前靖安王被斬于午門,頭顱懸在城門樓子上七日。
這印子要是真的......"
"那就是有人頂著他的皮在做事。"阿秀把茶盞往他手邊推了推,"就像去年那起替死鬼案,死者腳底板沒繭子,卻偏要裝成走了十年鏢的老客。"
宋明允突然笑了,狗尾巴草從嘴角晃出來——他後半夜翻找卷宗時,不知從哪摸出來的。"小阿秀這腦子,不當仵作真該去大理寺當推官。"他用筆桿敲了敲那份舊畫像,畫中男子左耳的傷疤在燭火下泛著暗黃,"歷史里的靖安王可沒這道疤。
上個月在城郊破廟,我見過個要飯的老卒,說當年靖安王親率三千騎沖北狄營,左耳朵被箭簇削掉半塊——可史官寫的是"身中數箭而不退"。"
"所以這畫像上的,是冒牌貨?"阿秀湊近看,發頂的木簪蹭到他手肘,"那北狄人要邊防圖,他要什麼?"
"要個能掀翻大昌的籌碼。"宋明允把最後一份奏折壓上鎮紙,墨跡在宣紙上洇開個小圈,像塊凝固的血,"當年靖安王的舊部被屠了三千,現在活下來的,要麼藏在深山,要麼......"
"大人!"
後堂門"吱呀"被撞開,張老三裹著夜露沖進來,腰間的鐵尺撞在門框上"當啷"響。
他鬢角的汗珠子順著絡腮胡往下淌,喘氣聲大得像拉風箱︰"剛得信兒,兵部周尚書今晨天沒亮就進宮了!
門房說他坐的轎子簾都沒放,臉色青得跟發霉的饅頭似的!"
宋明允的手指在案幾上敲了敲,狗尾巴草"啪"地斷成兩截。"他這是要搶在咱們前頭,給陛下灌迷魂湯呢。"他轉身從櫃底摸出個檀木匣,"阿秀,把鐵箱鑰匙給我。"
阿秀從腰間解下鑰匙串,銅鑰匙踫出清脆的響︰"您要鎖什麼?"
"鎖命。"宋明允打開木匣,里面躺著半塊虎符,"這是陸沉上個月送的,說是他祖父當年跟靖安王打仗時得的。
把這跟密信放一塊兒,要是我今個兒出不了宮......"
"大人!"阿秀突然拔高了聲音,眼眶發紅,"您總說"要是",可您才當了半年縣令,命數還沒扣完呢!"
宋明允伸手揉了揉她發頂,指腹觸到木簪上粗糙的刻痕——那是她上個月替他擋醉漢時,用短刀刻的"平安"二字。"傻丫頭,我這是學咱們縣東頭王媒婆,把雞蛋分三個籃子裝。"他把虎符和密信塞進鐵箱,"張老三,去把府里的守衛全換成自己人,廚房的水罐加鎖,院牆上撒點碎瓷片——要是有人想趁亂抹脖子,得先問問我的竹制骨節尺答不答應。"
張老三抹了把臉,鐵尺往腰里一插︰"得 !
小的這就去把前院的老黃狗也牽來,那畜牲見著生人臉比衙役還凶!"他退到門口又探進頭,"大人,您今兒穿那身簇新的緋色官服不?
上回您說見陛下得穿得像模像樣,別讓人說咱們安平縣令是要飯的。"
宋明允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舊青衫,袖口還沾著驗尸時蹭的石灰粉。
他忽然笑出聲,從衣架上扯下那件繡著纏枝蓮的緋色官服,金線在燭火下晃得阿秀眯眼︰"成,今兒就當回戲子,給陛下唱一出《鐵面縣令審天家》。"
紫宸殿的朱漆門檻比宋明允想象中還高,他跨進去時差點被官靴絆個踉蹌。
龍紋屏風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皇帝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鐵︰"宋明允,你可知私闖寒潭莊是何罪?"
宋明允跪下來,額頭觸到冰涼的金磚。
他能听見身後朝臣們的抽氣聲,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貓。"臣知罪。"他抬頭時,目光掃過右側站著的兵部尚書周正——那老頭的官靴尖在抖,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可臣更知,北狄人拿十萬石糧草換咱們的邊防圖,比私闖民宅的罪大百倍。"
龍椅上的皇帝猛地站起,腰間的玉佩撞出亂響。
他抓起宋明允呈的奏折,泛黃的紙頁在他手中簌簌發抖︰"靖安王......沒死?
你可有憑據?"
"有。"宋明允從袖中摸出那個缺角火印,"這是靖安王府的家印,十年前抄家時本該隨王府一起燒了。
可臣在寒潭莊的暗格里找到它時,上面還沾著新鮮的墨跡——周尚書的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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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周正突然拔高了聲音,官袍下擺掃過宋明允的膝蓋,"這定是奸人偽造!
陛下,宋明允不過是個靠關系上位的新晉縣令,豈能信他一面之詞?"
"周大人急什麼?"宋明允歪頭看他,嘴角掛著點笑,"您昨兒夜里翻找寒潭莊庫房的動靜,可把西牆根的野貓都驚著了。
小的們在牆根撿到半塊您的玉佩——刻著"周"字的那個,對吧?"
周正的臉瞬間白得像新刷的牆,腳步踉蹌著後退,撞翻了旁邊的香爐。
檀香混著焦糊味在殿內散開,皇帝的目光像把刀,"唰"地扎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個渾身是泥的士兵撞開殿門,盔甲上的鐵片"嘩啦啦"掉了一地︰"陛下!
北狄大軍突襲雁門關,前鋒已破第一道防線!"
滿殿的朝臣"嗡"地炸開了鍋。
宋明允看見皇帝扶著龍椅的手在抖,指節泛著青白。
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寒潭莊,月光下那面斷牆的影子,像極了北狄人舉著的刀。
"宋明允。"皇帝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像塊壓了千年的石頭,"你既知此事,可敢替朕去雁門?"
宋明允跪直了身子,官服上的金線在殿內的燭光里閃著光。
他听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還穩︰"臣願往。
但求陛下準臣一件事——"
"說。"
"請陛下賜臣一道令牌。"宋明允抬頭,目光與皇帝相撞,"若臣在雁門查到靖安王的蹤跡,這令牌能讓臣調遣當地駐軍。"
皇帝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
那笑里帶著點冷,像臘月里的冰稜︰"好。"他從腰間解下塊玄鐵令牌,拋給宋明允,"這是朕的欽差令,見令如見朕。"
宋明允接住令牌,掌心的溫度透過玄鐵滲進來。
他起身時,看見周正癱坐在地,官帽滾到了龍椅腳邊。
殿外的雷聲更近了,雨點" 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像極了北狄人敲的戰鼓。
出殿時,雨水順著飛檐砸在他官服上,洇開一片深色的水痕。
他摸了摸懷里的欽差令,玄鐵的涼意透過布料滲進心口——那感覺,像極了昨夜寒潭莊暗格里的密信,帶著股子霉味,卻藏著比毒酒更烈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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