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鋪出來，華燈初上，城市的夜晚喧囂而璀璨。兩人並肩走在人行道上，誰都沒有再提那個不愉快的插曲，但一種無形的警惕已然繃緊。
回到合租屋，李如玉忽然道︰“今日觀影，見那熒幕中人騰挪閃避，雖多是特效，卻也偶合步法精要。你的‘流雲步’尚缺實戰應變，不若今夜便以此為例，加深體會。”
鹿玖聞言，精神一振︰“好！”
客廳的家具被再次挪開，清出一片空地。李如玉並未動用內力，純粹以招式喂招。她身形飄忽，時而如電影中那般假意正面強攻，忽又詭異地側切迂回，指風凌厲，專攻鹿玖步法轉換間的滯澀之處。
鹿玖全神貫注，將“磐石心法”沉于下盤，努力施展“流雲步”應對。起初依舊手忙腳亂，好幾次險些被“點中”，顯得頗為狼狽。但他心性沉穩，並不氣餒，仔細體會著李如玉攻擊的來勢與自身步法餃接的節奏。
漸漸地，他摸到了一點門道。不再刻意追求步法的完整形態，而是更注重其“意”——如雲般無常，似水般流動，根據對方的攻勢自然流轉，避實擊虛。
一次，李如玉化掌為指，迅疾點向他左肩。鹿玖下意識想用完整的步法路線後退格擋，卻覺時間不及，心念電轉間，只依著“流雲步”側滑卸力的精髓，腰胯微轉，足下看似隨意地一錯，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指尖，同時右臂順勢一帶，雖未能反制，卻也打斷了李如玉後續的連招。
李如玉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收勢而立︰“不錯，懂得舍形取意了。武學之道，並非死記硬背，臨敵機變，存乎一心。”
得到她的肯定，鹿玖心中欣喜，喘著氣笑道︰“是你這個老師教得好。”
對練結束，兩人額上都見了汗。鹿玖去廚房倒水，李如玉則拿起平板，查看歐洲那邊的最新消息。
“影子”傳回情報，那批“干淨”的芯片已經順利送達阿爾卑斯山腹地的科研基地。基地外圍安保極其嚴密，內部情況難以探查，但監測到近期有數批特殊物資運入，其中一些設備的能量簽名非常奇特，與常規科研儀器迥異。
“對方吞下了餌，但窩藏得極深。”李如玉將平板遞給走過來的鹿玖。
鹿玖看著情報，眉頭微鎖︰“他們到底想在那里做什麼？‘先知’又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靜觀其變。”李如玉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餌已放下，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當下之急，仍是你的修煉和公司常態。”
她頓了頓，看向鹿玖︰“你近日進境頗快，內息漸厚，步法初成。但欲要真正登堂入室，需經歷實戰磨礪。日後若有機會，朕會為你尋合適的對手。”
實戰？鹿玖心中既期待又有些緊張，重重點頭︰“我會做好準備。”
夜色漸深。鹿玖洗完澡出來，發現李如玉還坐在客廳沙發上，面前攤開著幾份公司下一季度的研發預算報告，但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沙發扶手。
“還有事？”鹿玖擦著頭發問道。
李如玉回過神，指了指報告上的某一項︰“這項關于新型傳感器抗干擾優化的預算，依據何在？朕觀其技術路線，似乎與‘守神’系列的靈紋屏蔽技術有可借鑒之處，若能融合，或可事半功倍，節省不少開支。”
鹿玖湊過去仔細看，那是技術部提交上來的方案，確實存在優化空間。兩人就著這份報告，頭挨著頭討論起來。鹿玖解釋現有的技術瓶頸，李如玉則從她對能量和靈紋的理解角度提出數條修改意見，角度刁鑽卻直指核心，讓鹿玖豁然開朗。
“妙啊！這樣改，成本至少能降百分之十五，效果可能更好！”鹿玖興奮地一拍大腿，轉頭看向李如玉。
因為湊得近，這一轉頭，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呼吸可聞。鹿玖能清晰地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以及那雙清冷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小小倒影。李如玉似乎也愣了一下，但沒有立刻後退，只是看著他，眸光微動。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靜謐和溫熱。鹿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最終還是李如玉先微微移開了視線，語氣恢復一貫的平靜︰“既如此，便按此思路，讓研發部重新做一份方案上來。”
“好……好的。”鹿玖也趕緊直起身，感覺臉頰有些發燙。
“時辰不早了，歇息吧。”李如玉起身，走向自己的臥室。
“晚安。”鹿玖看著她的背影道。
李如玉腳步未停，只是極輕地應了一聲︰“嗯。”
回到房間，鹿玖躺在床上，卻沒什麼睡意。腦子里一會兒是剛才預算方案的精妙改動，一會兒是演練時她贊許的眼神，最後定格在剛才那近在咫尺的安靜凝視。他抬手摸了摸似乎還殘留著些許熱意的耳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而另一間臥室內，李如玉並未立刻入睡。她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遙遠的燈火，指尖輕輕拂過方才被鹿玖氣息拂過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困惑與漣漪。
夜靜謐無聲，合租屋內，某種情感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在無人察覺的角落里，默默纏繞生長。公司的發展、遠方的威脅、自身的修煉依舊是他們生活的主旋律，但在這主旋律之下，輕柔的副歌已悄然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