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鹿玖比平時醒得更早一些，想到昨日李如玉答應教他新步法，心里便有些雀躍。他洗漱完畢來到客廳，發現李如玉已經在了，正站在陽台邊，迎著初升的朝陽吐納，周身氣息圓融自然，仿佛與天地間的清新生機融為一體。
听到腳步聲，她緩緩收功，轉過身來。今日她穿著一身素雅的練功服，長發利落地束在腦後，更顯得脖頸修長，英姿颯爽。
“開始吧。”她沒有多余寒暄，直接步入正題，“今日教你‘流雲步’，取其行雲流水，變幻無常之意。與你沉穩的‘磐石心法’相合，可剛柔並濟，彌補靈動不足。”
她先是詳細講解了步法的要訣、呼吸配合以及內息運轉的細微差別，然後親自演示。只見她足尖輕點，身形如被風吹動的流雲，在客廳有限的空間內飄忽移動，看似隨意，卻暗含玄奧，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想象中攻擊，步伐輕盈流暢，不帶一絲煙火氣。
鹿玖看得目眩神迷，心中暗暗贊嘆。
“看懂了？”李如玉停下問道。
“呃……大概記住了路線。”鹿玖老實回答，這步法比想象中復雜得多。
“無需死記硬背，重在意境。你且試來，朕為你糾正。”李如玉站到一旁。
鹿玖深吸一口氣，回想她的動作和要領，嘗試邁出第一步。起初難免生澀僵硬，甚至差點同手同腳，顯得頗為笨拙。李如玉並不急躁，耐心地指出他發力不對、重心偏移、氣息未能同步等問題，有時甚至會上前，用手指輕輕點撥他的膝蓋或腳踝，調整其姿態。
她的指尖微涼，觸踫到皮膚時，鹿玖的心跳總會漏跳半拍，但隨即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感受她指引的正確發力方式。
幾次下來，他已勉強能將整套步法磕磕絆絆地走下來，雖然遠達不到李如玉那般行雲流水，卻也初具形態，體內內息隨著步法流轉，似乎真的感覺身體輕靈了些許。
“略有小成，還需勤加練習，直至融入本能。”李如玉點評道，眼中有一絲滿意。鹿玖的悟性和毅力，從未讓她失望。
晨練結束，兩人額上都見了細汗。一起準備早餐時，鹿玖的手機響了，是安保部門負責人打來的。
“鹿總，查到了。”對方語氣嚴肅，“昨天下午在樓下徘徊的可疑人員，我們調取了周邊所有監控，結合人臉識別，初步確認其身份。此人名叫趙坤，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名自由記者，但實際上，根據我們的數據庫比對，他很可能與一個國際商業情報組織有關聯，專門接受委托，調查各類公司的核心技術動態和高管背景。”
國際商業情報組織？鹿玖眉頭緊鎖︰“目標是公司還是個人？”
“暫時無法完全確定。但他的動向上看，重點似乎在您和李顧問所居住的小區周邊活動，試圖摸清出入規律。我們已經加派了便衣在附近巡邏布控。”
掛了電話，鹿玖將情況告知李如玉。
“商業情報？”李如玉擦拭著手中的筷子，冷笑一聲，“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磐石科技的技術雖領先，但尚未到引來國際商業間諜如此近距離窺探的地步。恐怕還是沖著‘源質’或者朕而來。”
“看來，‘先知’扔出的那塊骨頭，嗅到味道的，不止一家。”鹿玖面色凝重。歐洲的訂單，樓下的偵查，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更復雜的局面。
“無妨。”李如玉將筷子擺放整齊，語氣淡然，“跳梁小丑，來得再多，也是徒勞。加強戒備即可，不必自亂陣腳。今日你我去公司，正好看看，還有多少眼楮在盯著。”
果然，去公司的路上，鹿玖和李如玉都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有若有若無的視線跟隨。但對方極其謹慎，並未靠近，只是遠遠觀望。
到了公司，一切如常。芯片危機解除後，公司運營重回正軌。鹿玖召開了中層會議，听取了近期各項業務的匯報，處理了幾項重大決策。李如玉則多數時間待在她的實驗室里，繼續研究那段詭異代碼，試圖找到更徹底的反制方法，偶爾也會到鹿玖辦公室，就某些技術方向交換意見。
兩人在公司里依舊是上下級和合伙人的模式，舉止專業，交流克制。但偶爾眼神交匯時，那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和隱隱的關切，只有他們自己才能心領神會。
下班後，兩人一起回家。路過超市時，鹿玖推著購物車，李如玉則頗有興致地瀏覽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商品，偶爾會拿起一些沒見過的零食或調料詢問鹿玖用途。
“晚上吃火鍋怎麼樣？”鹿玖看著生鮮區新鮮的牛羊肉和蔬菜提議道，“簡單方便。”
李如玉對火鍋這種圍爐而食、自在隨性的用餐方式頗有好感，點頭同意。
于是，晚上的餐桌中央，多了一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電火鍋。各式葷素菜肴擺了一桌，兩人相對而坐，各自涮著自己喜歡的食物。
“這個蝦滑不錯，很鮮。”鹿玖將涮好的蝦滑夾到李如玉碗里。
李如玉嘗了一口，微微點頭︰“尚可。”頓了頓，她也用公筷夾起一片涮得恰到好處的肥牛，自然放入鹿玖盤中︰“火候過了，肉便老了。”
鹿玖看著碗里的肉，愣了一下，隨即心里像被火鍋的熱氣燻了一下，暖融融的。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給他夾菜。
窗外或許暗流涌動，危機四伏。但在這小小的合租屋內，暖黃的燈光下，火鍋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彼此的眉眼，也模糊了女帝與現代青年之間的界限，只剩下最尋常的煙火氣和兩顆逐漸靠近的心。
晚飯後，鹿玖主動收拾洗碗。李如玉則拿起平板，查看歐洲“影子”傳回的最新消息。那個阿爾卑斯山基地的防衛等級似乎又提升了，這絕非尋常科研機構的做派。
“看來，一場風波，在所難免。”她輕聲自語，眸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銳利而深邃。
鹿玖擦干手走過來，站在她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一起面對。”
李如玉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向後，將後背靠在了他的手臂上，這是一個極其細微卻充滿依賴意味的動作。
“嗯。”一聲輕應，消散在夜色里，卻重重地落在鹿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