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謙撞出黑絲通道的瞬間，膝蓋狠狠磕在石階上。他沒松手，把甦曼曼往懷里緊了緊，抬頭就看見午門前的天空裂開了。
不是雲層撕裂那種，是整個天穹像被誰拿刀劃破，露出底下旋轉的星圖漩渦。紫禁城一半的宮殿漂在空中，屋檐翹角掛著斷裂的紅綢，太和殿的金瓦片在氣流里打轉，像一群受驚的鳥。
更 人的是地上的動靜。
成千上萬的人從神武門方向涌來，步伐整齊得不像活人。他們脖子上纏著細若發絲的黑線，雙眼漆黑無光，走起來肩膀不動，腳不抬，像是被人用線吊著的木偶。花自謙一眼掃過去，認出幾個小時前還在直播間的觀眾，現在全成了傀儡。
“還活著。”他低聲說，手指搭在甦曼曼腕子上。那一瞬，心口那三根金針輕輕顫了一下，像是回應。
他把她平放在石階上，從袖子里抽出點妝筆。筆尖早磨禿了，蘸了點指尖血，在她眉心畫了個“歸”字。血痕剛落，她睫毛抖了半下，瞳孔里的星軌慢了一拍，又漸漸靜止。
“別急，還沒輪到你當祭品。”他抹了把嘴角滲出的血沫，乾坤袖一卷，三匹蜀錦甩出去，在她周圍結成菱形結界。錦緞落地時發出輕微的“ ”聲，像是鎖死了什麼。
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金水橋那邊傳來金屬扭曲的聲響，接著是一聲悶響，橋欄炸開，碎石飛濺。一個巨足踏了進來，由黑絲和鋼筋擰成，足踝處還掛著半截導游旗。
花自謙緩緩站直。
百米高的巨人站在午門前廣場中央，身體半透明，里面流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外層裹著明代官服紋樣，胸口繡著“織造局”三個暗金字。它的臉是白蓮兒，但五官不斷晃動，像信號不良的投影。
“你們逃不出輪回。”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帶著電子雜音，“她生來就是燃料，而你——不過是個護棺的執事。”
花自謙冷笑“上次見你說這話，還是在民國戲班後台。那時候你勒完我，哭得比誰都慘。”
巨人沒動，腳下踩著十幾個被黑絲控制的觀眾，每一步都壓碎青磚。它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幅微型星圖，正中央有個紅點，正是甦曼曼所在的位置。
“你以為她在里面？”巨人開口，“她早就出來了。現在的她，只是個空殼，等著被填滿。”
話音未落，花自謙已甩出五匹蜀錦，呈扇形封鎖前方。他左手按住心口，那里三根金針開始發燙，像是要自己往外鑽。
“我知道你在騙人。”他咬牙，“要是真換了容器，黑絲不會認她。”
果然，甦曼曼腿上的黑絲忽然繃緊，像察覺到什麼危險，微微向內收縮。那不是傀儡的反應，是活物的警覺。
巨人冷哼一聲，額頭正中浮現出一枚扭曲的印記——逆寫的《璇璣圖》，邊緣纏著婚書殘紋，正是封印陣眼。
花自謙立刻運轉天衣無縫訣，目光掃過巨人全身。能量中樞在額頭，但結構不穩定，像是強行拼接出來的假核。真正的星盤核心，應該藏在印記後面。
他正要催動乾坤袖里的弒神凶器，心口猛地一疼。
一根金針自行破皮而出，化作金虹直射巨人額頭！
“操！”他低罵一句，來不及多想，點妝筆連點自己七竅，心血翻涌，強行牽引金針軌跡。筆尖每點一處，鼻腔就淌下一縷血絲，但他死死盯著那道金光，不讓它偏移分毫。
金針精準刺入婚書印記中央。
轟——
印記炸裂，碎片如玻璃般四散。露出來的底紋，赫然是四個古老篆字護妻滅惡。
巨人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額頭裂開一道豎痕，黑金液體從中滲出，滴落地面時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它踉蹌後退，第一次顯出慌亂。
“不可能……這咒文早就被改了……”
“改？”花自謙抹了把臉上的血，笑了，“你懂什麼叫‘篡改’？明代符術壓根進不了唐宋之前的封印層。你連時間線都對不上，還好意思裝神？”
他喘了口氣，盯著那道裂縫“你不是白蓮兒，你是織女斬下的執念殘片。她不要的東西，你也配稱神？”
巨人怒吼，腳下傀儡軍齊刷刷抬頭，黑絲暴起，朝他撲來。
花自謙不退反進，乾坤袖全開，將沖在最前的十幾人盡數收納。袖中空間嗡鳴不止，那是弒神凶器在共鳴。他右手舉妝筆，筆尖對準巨人額頭裂縫，準備補上最後一擊。
就在這時，甦曼曼的腿環突然震動。
黑絲從她身上剝離，像有生命般騰空而起，竟朝著巨人飛去。花自謙瞳孔一縮，伸手去抓，只撈到一縷殘絲。
“回來！”他吼。
可黑絲已經纏上巨人的手臂，順著經絡般的紋路爬向額頭傷口。它不是攻擊，更像是……在修補。
巨人停止嘶吼，低頭看著那縷黑絲，聲音忽然變了調“你終于……肯回來了？”
花自謙僵在原地。
他知道不對勁。
黑絲是甦曼曼的本源之力，不可能主動投敵。除非——里面的人，已經不是她了。
“曼曼！”他沖到結界邊，伸手拍在蜀錦上，“醒過來！別讓他們換掉你！”
結界內的女人靜靜躺著，忽然，一根手指微微勾動。
緊接著，她睜開了眼。
瞳孔不再是星軌，而是清澈的黑色。
她坐起身，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頭望向百米巨人，輕聲說“我不是回來了。”
“我是來收賬的。”
她說完，抬手一招。
所有飛向巨人的黑絲猛然調頭，如潮水倒卷，全部回歸她體內。她的雙腿被黑絲層層包裹，裙擺早已消失，只剩絲線纏繞如戰甲，與花自謙記憶中第一世那個月下繡娘的裝扮，一模一樣。
巨人開始顫抖。
“不可能……你明明已經被——”
“被吞噬？”她站起身，走出結界，一步步走向戰場中心，“你說得對，我確實進去過。”
她停下，抬頭看向那張不斷扭曲的臉。
“但我出來的時候，順手把你主意識的備份，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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