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因民兵加入引發管理矛盾，表現為指令模糊導致返工頻發、專業術語理解偏差等問題。考綠君子指出矛盾主因在指揮層，建議制定標準化手冊並開展分級實訓。賀政委支持該方案，推動成立專項練兵小組，通過現場教學邊工作邊培訓，強調“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最終形成《練兵綱要》，明確老帶新互助機制與錯峰訓練法，民兵與自有隊伍協同提升效率，化解初期混亂局面。
強力推行《練兵綱要》後，暴露“不服管”新矛盾。他直言群眾運動後遺癥導致管理權威弱化，但肯定考綠君子的“融合”思路，主張以培訓替代壓制。通過翻譯操作手冊為順口溜、凌晨錯峰實訓等創新方法，將民兵從“莊稼把式”訓練為“工程兵”。面對管理困境，他提出“人不服管是客觀規律”，強調需持續優化制度，以動態調整應對組織融合挑戰，最終實現效率與協作雙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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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指揮
好景不長，新鮮勁過去，問題來了！原本熱火朝天的工地上開始出現懈怠情緒。
清晨列隊時總有三五民兵打著哈欠遲到，工具房里新配的鐵鍬才用半月就卷了刃，這些細枝末節像雨後冒出的野草般悄然滋生。
從干部工段長到組長和工人都有個共同的感覺，民兵不听話，不听指揮，你指東他往西，抱怨之聲泛起！
李工長攥著考勤簿在料場跺腳︰"昨日說好分三組運砂石，結果全擠在東南角磨洋工！"
王組長把安全帽摔在調度台上︰"讓他們加固腳手架，倒把固定螺栓擰松了兩顆！"
木工工長︰“這活真沒法干，小組要50毫米）的模板，結果運來1米的模板，運來不能用，又退回去，費了半天勁，啥也干成，還鬧得一肚子氣！”
……
民兵呢，認為是你們指揮不當，安排失誤，搞不清你們說些啥……誤會不斷發生，關系出現間隙。青年民兵趙大勇蹲在水泥管上嘟囔︰"上午說"兩車混凝土同時澆築"，下午又改口"間隔半小時"，當我們是提線木偶？"
鋼筋兵班長張紅英扯著磨破的線手套抱怨︰"按工段長要求運來了，他卻說不對，又要我們運回去，這不是把我們當猴耍！"
返工的頻率增加，把提高的效率又降了下來，混凝土凝固後出現蜂窩狀空隙的混凝土面，無聲控訴著這場拉鋸戰。
經過調查研究，考綠君子認為問題是雙方面的，但是矛盾的主要方面，是在我們自身。
他在調度室的黑板上畫著魚骨圖︰"指揮口令存在朝令夕改、表述模糊的情況，比如"盡快完成"這類彈性表述，民兵理解成兩小時，我們預期是四十分鐘。
"工段長工長們不服氣，說考綠君子沒立場，屁股坐歪了，胳膊肘往外拐。劉工段長拍著物資清單嚷道︰"照你這麼說，倒是我們這些老師傅該給新兵蛋子賠不是？"
在隊務會上，楊隊長直接了當︰"我看問題不是我們，倒是你考綠君子！"他嘩啦抖開施工日志，"在渡口，我們和解放軍配合的挺好，他們令行禁止，動作標準。民兵，就是有問題，就是不行！"鋼筆尖重重戳在工程記錄上，"這些兵，我們沒法帶！讓他們測個水平線都能偏差三公分，說重了甩臉子，說輕了當耳旁風！"
"大家一遇到問題，繞來繞去，又回到老問題上了！"
閭隊長摘下眼鏡擦拭鏡片，疲憊地揉著太陽穴，"你們說不要民兵，可第一季度的工作量任務比去年同期增加一倍，勞動力缺口怎麼辦？"窗外傳來裝卸車的轟鳴，仿佛在為他的質問加重語氣，"總不能讓我們這些老師傅親自來運鋼筋、運模板、運腳手架吧？"
賀政委以他那特有的目光掃了會場一周，指尖在黨章封皮上輕輕叩擊︰"我們都是黨員，我們不能把馬列主義當手電筒，光向外照，不照自己。"他起身走向牆上的施工進度圖，紅色箭頭在三個標段同時停滯，"遇到問題要先檢查內因！上次組織學習《矛盾論》，有同志說理論聯系實際難——現在就是最好的實踐課堂！"
"我支持考隊長的想法，是因為他的思路是正確的。"賀政委轉向悶頭記錄的考綠君子，"考綠君子擬定的口令標準化手冊的初稿我看過，把"盡快"細化為"三十分鐘內"，把"注意安全"明確為"系牢安全帶再登高"，這就是化虛為實！"
他的手掌按在會議桌上微微發顫，"考隊長是我們領導班子中的黨外人士，但是他看問題的出發點是對的。”
民兵說“你們指揮不當，安排失誤，搞不清你們說些什”……突然提高聲調，"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檢查我們是不是指令有前後矛盾，語言含糊不清呢？賀政委︰“當指揮員說不清︰‘東南角三十米’和‘料場東側’的區別，民兵們怎能不暈頭轉向？”
考綠君子︰謝謝書記的理解，其實，楊隊長和工段長們的說法沒有錯，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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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我們現在的任務是引進工程，技術復雜程度和工程量大相對于我們自身，我們也有不適應的地方。具體體現在新型自動化控制系統對工程要求超出傳統經驗範疇，部分施工規程和安裝規範較原有標準提升三個等級。但必須認識到，我們是個成熟的建設隊伍，而且是國家級的一流的建設隊伍，我們的工段長和班組長都是有國家重點工程建造的經驗和資質，工人平均持證率達92。在高壓管道焊接、復雜設備基礎模板安裝，鋼筋綁扎，磚石工程……等關鍵工序中，我們是個成熟的建設隊伍，而且是國家級的一流的建設隊伍，我們的工段長和班組長和工人之間相互配合默契，有時甚至不需要指令，一個手勢，一個眼神工人就知道自己該干什麼；處理突發滲漏事故能同步完成隔離、排障、復檢的全流程操作。這種經過多年重點工程淬煉的協作體系，正是我們的核心優勢；
但是，民兵就不同了，他們來自農村，性格淳樸，身體好，有力氣，但是缺技術。在最近三次實操考核中，63的民兵無法正確使用鋼筋彎曲機，85的人員對"公差配合表面粗糙度"等基礎術語存在認知偏差。典型如上周五的預埋件作業中，三個班次先後出現將hrb400e螺紋鋼誤讀為普通圓鋼、把±0.00標高理解為相對標高等常識性錯誤。目前的情況與原來渡口工程相比，技術環境已發生本質變化︰施工圖紙是日本設計用英語標注的圖紙，質量驗收規範也是依照日本規範修改的，安全施工要求更加嚴格。所有技術交底必須通過簽證確認完成，這對人員素質提出全新挑戰；
第二，民兵的確不如解放軍，渡口支援我們的是鐵道工程兵，民兵和專業的鐵道工程兵相比自然差了很多；
據我了解，例如，木工班讓民兵運些50的模板過來，不用解釋我們都知道是50x50的模板。
他們卻運了些1米的模板，運來不能用，還得運回去，形成返工。當時老木匠拿著卷尺測量，邊搖頭邊嘆氣︰"這尺寸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啊！"民兵們心里憋屈，有個小伙子漲紅著臉，指著1米的模板的寬度梗著脖子說︰"這不就是50寬嗎？您看這半邊量過來剛好到中線！"所以，我們給民兵的指令就要考慮到他們的理解程度，得把專業術語轉化成他們能听懂的土話。
如果我們對民兵發出指令時說︰"運些1米乘50公分的模板過來，要像門板那樣豎著擺，放到d列14線東邊的設備基礎邊。"同時用紅漆在標語板上畫個指示示意圖，保管他們不會搞錯。
這樣，誤會就會少些，效率也會提高。這是我在現場看到的，類似情況和實例還很多。
例如鋼筋的種類、型號，有次要φ12的螺紋鋼，結果運來光圓鋼筋，耽誤了鋼筋綁扎進度；
混凝土工水泥種類、標號、配合比，上周把礦渣水泥當 酸鹽水泥用，差點釀成質量事故；
架子工用的圓條、6號鐵絲、8號鐵絲，上周綁扎腳手架時拿錯型號，整個架子都晃悠；
瓦工把清水磚和混水磚堆混了；
電焊工用錯焊條型號燒穿了鋼板；
抹灰工把石膏膩子當水泥砂漿抹牆……都鬧了些誤會，我就不一一細說了。
弋隊長攥著安全帽檐轉了兩圈︰"那怎麼辦？"
考綠君子"啪"地把圖紙拍在桌子上︰"練兵！"震得茶水杯里的茶水都晃出了波紋，"咱們現在就像盲人摸象，各工種都只認自己那套土辦法。"
弋隊長扯著汗濕的工裝領口︰"我們自己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去訓練民兵？你看這進度表......"話沒說完就被塔吊的警報聲打斷。
考綠君子抄起粉筆在黑板上畫施工流程圖︰"磨刀不誤砍柴工！不是只練民兵，咱們自己的隊伍也需要規範操作流程。昨天混凝土振搗不密實，就是新來的振搗工沒掌握插入間距。"
楊隊長把煙頭掐滅在鋁制飯盒里里︰"不光民兵練兵？我們自己的隊伍也需要練兵？那豈不是更忙不過來！"
考綠君子︰“我們不需要像學校或軍隊那樣練兵，我們可以邊工作邊練兵，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在游泳中學習游泳，提升我們自己和民兵的戰斗力！”
"咱們搞現場教學！"考綠君子推開窗戶指著忙碌的工地，"綁鋼筋時教看圖紙和操作要領，澆築時講配合比和澆築操作規程，……每個工序都是現成的教具。就像老帶新砌牆——邊干邊學！"考綠君子說。
閭隊長摘下老花鏡擦拭︰"我同意考綠君子的建議。上周電工班接錯線路，不就是因為......"他突然噤聲，看著牆上的安全倒計時牌，"大家還有什麼新的意見？"
賀政委起身扣上工作服領扣︰"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就成立專項練兵小組。考隊長明天前拿出分級培訓方案，各工段長配合制定每日崗前十分鐘實訓，咱們要像裝配預制板那樣——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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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時暮色已深，工區路燈次第亮起。按書記賀政委的要求，考綠君子伏案疾書至凌晨三點，最終形成練兵提綱。
考綠君子抓緊時間和衣而臥，早上六點，一骨碌爬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楮，跑到辦公室，把練兵提綱遞交給賀政委和閭鎧隊長。
[6]■練兵不服管
賀政委看完考綠君子的《練兵綱要》，背著手在辦公室桌子前踱了兩步，突然駐足抄起《練兵綱要》，眼楮驟然一亮︰"很好！結構清晰，實操性強！"他摘下鋼筆"嗒"地扣上筆帽，沖門外揚聲道︰"小張！"待宣傳干事小跑進來，政委將《練兵綱要》遞過去︰"立刻聯系機要室打字員，用三號仿宋加粗，打印100份。"又特意叮囑︰"要注明"試行版"，下班前發到班組長以上干部手里，明天班前會組織學習，下周起全員參照執行。"
帶兵這事，我自認算半個行家。七年前在攀枝花三線工程當工長，帶著百來號人摸爬滾打，模板上都能睡出人形；五年前調任二隊生產施工組組長，雖說直接管理的就二十來個技術骨干，可整片工地五百多號人，哪個見了不得叫聲"考組長"。那些都是什麼陣仗？攻克煉鋼廠，集中兵力拿下軌梁廠殲滅戰，攻城略寨，哪都是打過硬仗，經歷過“槍林彈雨”身經百戰的成建制的有經驗的老工人！個個都是褲腿能抖落二兩混凝土碴子的鐵漢子。
而現在，面對引進的高新尖工程技術，除了自有隊伍，猛地增加了這麼多的新兵民兵）。
看著花名冊上突然多出的三百民兵——昨天還攥著鋤頭把的手，今天就要在‘1700’的前沿陣地上沖鋒陷陣。別說班組長們直嘬牙花子，就連我這個技術當隊長的，半夜盯著圖紙和規範規程，鋼筆尖都要在圖紙總這說明那幾個字上洇出個墨團子。
但賀政委硬是帶著我們在沙盤上推演出了新戰法︰老帶新結成132個互助對子，把日本專家的操作手冊翻譯成順口溜，拿工地實戰當教具，訓練場天天搞得跟集市似的。最絕的是那套"錯峰練兵"——老師傅們凌晨四點帶著民兵練手感，等工閑了再換理論課，兩個月下來，竟真把這群"莊稼把式"練出了兵味兒！
……
我問賀政委︰“練兵過程中存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指揮和被指揮之間，矛盾迭出，按住葫蘆鼓起了瓢……一個字“亂！”
“亂！，其實就是不服管！”賀政委若無其事，舉重若輕地說︰“你想，以前，工長分配任務，班組接受任務，上傳下達，順溜順溜的！現在不一樣了，群眾在文化大革命中，揪個市長省長甚至是中央委員批斗，就像過家家似的，小菜一碟！何況你個小小的隊長工長？更何況民兵雖然組織上我們采取了‘融合’措施，這個‘融合’辦法還是你提出來的，你怎麼到問起我來了？雖然采取了‘融合’措施，他們畢竟和我們是兩個組織系統。‘不服管’的問題任然存在。”
“亂！不服管！”賀政委作為一個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書記，這麼直接的看問題，並且直言不諱地說出來，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不論我們的老職工，還是民兵新員工，他們在工作中產生一種情緒——員工不好管。然後，他們抱怨，現在的人，工作態度消極，問題多，麻煩大，工作推不動！”賀政委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這其實，很正常，‘人不服管，人是管不住的！’這也可以看作是客觀道理！”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我焦急問。
“你不是，已經給出了辦法，並且身體力行了嗎？”賀政委笑著說。
“我？”我有些茫然，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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