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聲剛響過,窗紙上便映出晃動的銀鈴影子。柳如煙摸著枕邊蕭戰霆的護腕坐起,見聖女正隔著竹簾往門縫里塞花瓣 —— 是南疆特有的紫心蘭,花瓣落地時竟自行排成金蠶振翅的形狀。
"昨夜子時三刻,北斗第七星偏移三分。" 聖女推門而入,褪去昨日的苗疆布衫,銀冠上的金蠶寶石在晨曦中泛著血光,"巫祝說,當狼首與金蠶的影子在聖樹年輪上重合,便是開啟祭壇的時辰。" 她望向蕭戰霆,後者正系著護腕的暗扣,護腕內側的 "戰" 字與她銀冠中央的金蠶紋在晨光中交相輝映。
柳如煙將逆蝶帕子塞進袖中,指尖觸到玉鐲內側的 "安" 字。昨夜在槐樹巷分別時,聖女曾悄悄在她掌心畫了道金蠶紋,此刻那紋路正隱隱發燙,像條小蛇在血管里游走。"若詛咒解除..." 她望著聖女腰間新掛的狼首銀哨,"南疆王室的血誓便會徹底消失?"
"消失的不是血誓,是枷鎖。" 聖女握住她的手,引著兩人往城西走,晨霧中漸漸浮現出黛青色的山巒,"百年前狼首軍與金蠶族以血為契,卻被端淑長公主篡改往生咒,讓兩族血脈淪為藥人引子。如今我們要做的,是讓契約回歸最初的模樣 —— 狼首護金蠶,金蠶佑狼首,而非困在詛咒里互相啃噬。"
行至半山腰時,晨霧突然化作淡金色的光紗。柳如煙眼前倏地一亮︰整座山谷被熒光藤蔓覆蓋,每片葉子都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藤蔓交織成巨大的狼首與金蠶圖案,在晨露中微微顫動。聖女吹響狼首銀哨,谷底應聲傳來清越的鳥鳴,竟與銀蝶風鈴的韻律別無二致。
"跟緊我,莫踩斷發光的藤蔓。" 聖女踩著露珠前行,每一步都精準落在藤蔓交錯的節點上,"這些是霧隱村的 " 雙生藤 ",狼首藤與金蠶藤共生百年,唯有聖女的銀冠能讓它們顯形。" 她忽然停步,指尖撫過藤蔓上凸起的圖騰,"看,這是老狼王與初代聖女共飲血酒的印記,當年他們的血滴在聖樹根部,才有了這片秘境。"
蕭戰霆忽然按住護腕,那里傳來細微的震顫。他望著藤蔓上狼首的眼楮 —— 竟與他護腕上的凹痕一模一樣,仿佛有血脈在隔空呼應。柳如煙的玉鐲此刻也在發燙,蝶形胭脂不知不覺間染成了金蠶的色澤,與聖女鬢角的銀飾渾然一體。
穿過三重藤蔓屏障,眼前豁然開朗。直徑十丈的圓形祭壇矗立在聖樹之下,聖樹主干需五人合抱,樹皮上天然形成的紋路竟組成了完整的狼首軍往生咒。祭壇邊緣擺著七盞青銅燈,燈芯竟是活的金蠶,翅翼振動時發出 "嗡嗡" 輕響,與遠處的山風合成古老的歌謠。
"脫了護腕。" 聖女忽然對蕭戰霆伸出手,銀冠上的金蠶寶石此刻紅得滴血,"當年老狼王將狼首血封在護腕里,要解除詛咒,需讓你的血與聖樹年輪共鳴。" 她轉向柳如煙,"姐姐的玉鐲也要摘下,金蠶蠱的母蠱就在聖樹根系里,唯有玉鐲里的 " 安" 只能喚醒它。"
柳如煙望著蕭戰霆護腕上的舊疤,想起在南疆地宮,他為破幻陣生生劃開傷口的模樣。此刻他正凝視著聖樹上的狼首紋,指尖輕輕撫過護腕暗扣 —— 那是莫離臨終前替他系緊的扣帶。"莫離說過,狼首軍的護腕從不輕易摘下。" 他忽然笑了,指腹擦過柳如煙腕間的玉鐲,"但有些時候,放下鎧甲才能握住更重要的東西。"
護腕落地的瞬間,聖樹突然發出嗡鳴。蕭戰霆肩頸的舊疤滲出微光,與聖樹年輪上的狼首眼瞳重合。柳如煙摘下玉鐲,掌心的倒飛蝴蝶刺青竟自行浮現,與祭壇中央的金蠶圖騰首尾相餃。聖女將兩人的手按在聖樹主干上,金蠶燈突然全部亮起,在祭壇上空投射出巨大的狼首與金蠶虛影。
"接下來你們會看見幻象。" 聖女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是往生咒里被篡改的記憶,是端淑長公主加在兩族血脈上的枷鎖。你們要做的,是讓狼首血與金蠶蠱在幻象里相遇,就像..." 她望著兩人交疊的手背,"就像在秦嶺客棧時,你們的血與紫草膏相遇時那樣。"
柳如煙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置身于漫天風雪的北疆戰場。她看見年輕的蕭戰霆跪在雪地里,護腕上的狼首紋沾滿鮮血,而莫離的狼首玉墜正在他掌心碎裂 —— 但與記憶不同的是,玉墜碎片里竟飛出無數金蠶,繞著他的傷臂盤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是被篡改的往生咒。" 聖女的聲音在幻境中回蕩,"端淑長公主讓狼首血只能催活藥人,卻隱瞞了金蠶蠱能治愈狼首傷的真相。" 柳如煙看見另一個場景︰南疆雨林里,初代聖女正用金蠶血替狼首軍士兵療傷,士兵護腕上的狼首紋與她銀冠上的金蠶紋同時發亮,傷兵的傷口竟化作蝴蝶振翅的形狀。
蕭戰霆的幻境里,他正站在京城太廟,皇後拿著長劍刺向端坐龍椅上的皇兄,自己前去保護被刺心口—— 但護腕突然發出強光,金蠶虛影從心口飛出,繞著他的周身織成保護網。"這是皇後的野心。" 聖女的聲音變得低沉,"她害怕兩族契約的力量,所以篡改血誓,讓狼首與金蠶互相殘殺。"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忽然,祭壇中央的聖樹發出刺耳的吱嘎聲。柳如煙看見蕭戰霆的狼首虛影與金蠶虛影正在互相撕咬,護腕上的凹痕滲出黑血 —— 那是被詛咒污染的血脈。她想起在漢水畔,船主說戰北王的恩澤,想起定遠村虎娃們的笑臉,忽然咬破指尖,將血滴在聖樹年輪上。
"當年老狼王與聖女以血為契,不是為了成為殺人工具!" 她的金蠶虛影突然振翅,繞著狼首虛影盤旋三圈,竟化作鎖鏈,將互相撕咬的雙生圖騰鎖在一起。蕭戰霆的狼首虛影忽然仰天長嘯,護腕上的 "戰" 字與她玉鐲的 "安" 字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契約紋章。
聖樹劇烈震顫,樹根處涌出金色的汁液,那是百年前被封印的金蠶母蠱。柳如煙看見無數細小的金蠶從汁液中飛出,繞著蕭戰霆的傷疤起舞,而他護腕上的黑血正被一點點吸出,化作塵埃。聖女的銀冠此刻完全被金光籠罩,她跪在祭壇上,用苗語低吟︰"金蠶歸巢,狼首睜眼,雙生共命,破除萬難。"
最危險的時刻出現在契約即將完成時。聖樹年輪突然裂開,露出深處的黑色漩渦 —— 那是端淑長公主留下的終極詛咒,要將兩族血脈徹底吞噬。蕭戰霆忽然抱住柳如煙,將她護在懷中,護腕上的狼首紋在黑暗中亮起最後一絲光︰"還記得在定遠村說的嗎?若卸了鎧甲,便做你的靠山。"
柳如煙忽然想起他藏在袖口的烤焦野菜餅,想起他替虎娃們買糖葫蘆時的笨拙模樣。她咬破舌尖,將血混著金蠶蠱的熒光吐在漩渦上︰"你是戰北王,是狼王,更是能讓我在刀尖上嘗見甜滋味的人。" 兩人交疊的血珠突然化作振翅的蝴蝶,翅膀一面是狼首紋,一面是金蠶紋,轟然撞向漩渦。
漩渦發出刺耳的尖嘯,祭壇上的金蠶燈次第熄滅。就在柳如煙以為要功虧一簣時,蕭戰霆護腕內側的 "戰" 字與她玉鐲的 "安" 字突然脫離器物,在空中拼成 "戰安" 二字,如同一把鑰匙,插入聖樹年輪的裂縫。
"轟 ——"
聖樹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金蠶母蠱與狼首圖騰虛影同時升空,在北斗七星下重合。柳如煙看見蕭戰霆肩頸的舊疤化作金蠶振翅的印記,而她掌心的倒飛蝴蝶,此刻正與金蠶虛影方向一致 —— 不再是倒懸,而是真正的展翅翱翔。
當光芒褪去時,聖女跪在地上,銀冠上的金蠶寶石褪去血色,變成純淨的琥珀色。聖樹年輪上的往生咒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狼首與金蠶交纏的新圖騰,樹根處涌出清泉,將祭壇周圍的雙生藤染成透明的金色。
"詛咒解除了。" 聖女抬頭時,眼中不再有南疆王室的陰霾,"狼首軍不必再躲在暗處,金蠶族也不必再困于蠱毒。現在的契約..." 她望著蕭戰霆重新戴上的護腕,柳如煙重新戴上的玉鐲,"是刻在血脈里的守望,就像你們走過的每一條山路,生起的每一堆篝火,都是契約的印證。"
三人離開聖地時,晨霧已散,山谷里的雙生藤正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光彩。蕭戰霆忽然停步,撿起一片發光的藤蔓 —— 藤蔓上竟天然形成了 "戰安" 二字的紋路。他將藤蔓遞給柳如煙,指尖劃過她掌心的蝴蝶︰"當年在紅坊間初見,你像只被困在蛛網里的蝴蝶。現在..." 他望著遠處襄陽城的輪廓,"我們終于能帶著契約,走進人間的燈火。"
柳如煙摸著藤蔓上的紋路,想起在聖地幻境中看見的場景︰未來的某一天,北疆的孩子們戴著狼首銀飾,南疆的少女們別著金蠶發簪,共同在篝火旁跳起雙生舞。而她與蕭戰霆,會背著藥箱走過每座村莊,護腕與玉鐲的清響,便是給這人間最好的誓言。
"該回去了。" 聖女忽然指著山腳下,那里有匹系著銀蝶風鈴的馬在等待,"巫祝說,解除詛咒的消息會在三日內傳遍南疆與北疆。或許..." 她望著蕭戰霆護腕上新生的金蠶印記,"或許皇上很快就會收到戰北王 " 遇刺 " 的消息,而真正的戰北王,將帶著狼首與金蠶的契約,在陽光下重新站起。"
下山的路上,蕭戰霆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 —— 是昨夜在酥酪鋪買的糖蒸酥酪,雖已有些發硬,卻還帶著桂花香。他掰成三瓣,分給柳如煙和聖女︰"在聖地時忽然明白,所謂破除詛咒,不過是讓兩族血脈不再害怕嘗甜滋味。" 他望著柳如煙吃得嘴角沾著糖霜,忽然輕笑,"就像現在,哪怕前路有刀山火海,只要有你在,刀山上自會開出糖霜花。"
聖女咬著酥酪,看陽光穿過雙生藤,在蕭戰霆護腕上投下狼首與金蠶交疊的影子。遠處的襄陽城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賣糖畫的老伯正在畫新的圖案 —— 這次不是單只蝴蝶或狼首,而是雙生共命的圖騰,在青石板上閃著溫潤的光。
山風掠過三人衣袂,銀蝶風鈴與狼首銀哨同時響起。柳如煙望著蕭戰霆眼中倒映的自己,腕間玉鐲與他護腕相踫,發出比任何時候都清亮的聲響。她忽然懂得,真正的契約從來不是血誓與詛咒,而是當你在秘境中直面生死時,身邊的人會像護腕與玉鐲般,用體溫與心跳告訴你︰這人間的路,從來不是一人獨行。
喜歡她在邊關殺瘋了請大家收藏︰()她在邊關殺瘋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