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的晨鐘剛敲第二響,三騎銀鈴便碾碎了青石板上的朝露。蕭戰霆的黑馬踏鐵蹄生風,額心狼首銀飾在晨曦中泛著冷光;柳如煙的胭脂馬噴著鼻息,鞍韉上的金蠶紋隨馬步輕顫;聖女的追風駒頸間銀蝶風鈴叮咚,三道身影如離弦之箭,朝著北方官道疾馳。
行至南陽地界,山嵐陡然濃重如化不開的墨。聖女猛地扯緊韁繩,銀冠上的金蠶寶石驟然猩紅如血︰"戰大哥!前方二十里,蠱蟲躁動得厲害,是南疆血蠶一脈的氣息!" 話音未落,蕭戰霆護腕內側的 "戰" 字紋突然發燙,皮甲下透出的微光在霧中劃出細碎銀線 —— 那是狼首軍遇襲前的血脈預警。
轉過第三道山彎,官道兩側槐樹突然 "簌簌" 抖落銀絲,如蛛網般鋪天蓋地壓下。柳如煙的玉鐲撞在鞍韉上發出脆響,蝶形胭脂瞬間褪成青白︰"是西域天蛛絲!能絞碎精鋼的..." 話未說完,銀絲已纏上追風駒前蹄,馬兒驚嘶著騰空,鐵蹄竟將三根淬毒弩箭踩成齏粉。
蕭戰霆反手抽出軟劍,劍光如銀龍破霧,掃過之處蛛絲紛紛蜷曲成灰。他旋身護在柳如煙身前,卻見山壁陰影里竄出十八道黑影,青面獠牙鬼面下,蛇形彎刀泛著幽藍毒光 —— 正是半年前在苗疆地宮見過的 "血蠶死士"!
"護住姐姐!" 聖女銀哨吹出尖銳顫音,金蠶虛影從銀冠中騰飛,震得彎刀脫手。蕭戰霆護腕一揮,狼首真氣化作刃風,五名死士連人帶刀被掃落懸崖,可他回頭時,卻見柳如煙手腕已被蛛絲纏住,正被拖向懸崖邊的暗洞!
"如煙!" 他劈斷纏向自己的蛛絲,掌心被劃破也渾然不覺,拼盡全力撲向崖邊時,只抓住一片飄落的逆蝶帕子。帕角還帶著她腕間玉鐲的涼意,而人已如斷線風箏墜入霧靄深處,谷底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像碾碎了他半顆心。
蕭戰霆瞳孔驟縮,狼首軍特有的戰吼震得山壁落石紛飛,手中軟劍 "砰" 地碎成鐵屑︰"活要見人!死 —— 要見尸!" 余下死士尚未近身,已被他徒手擰斷頸骨,指腹擦過鬼面耳後,那朵牡丹烙痕刺得他眼眶發疼 —— 果然是端淑余黨。
聖女跪在崖邊,指尖沾著柳如煙的血珠,金蠶蠱順著血跡探入谷底︰"戰大哥!下面有暗河,水流里混著金蠶草的香氣,她... 她還有救!" 她扯下頸間狼首銀哨塞進蕭戰霆掌心,銀哨邊緣的雕花在他緊握時碎成齏粉,"皇後密信說,端午大祭若皇上不親祭,朝堂必亂!"
蕭戰霆盯著掌心里半塊烤焦的野菜餅,餅皮上還留著柳如煙指尖的月牙形壓痕。昨夜她非要塞給他時,眼尾還沾著烤焦的面渣,說 "路上餓了墊墊"。此刻他聲音沙啞得像揉碎了砂石︰"你留在此處,順著金蠶草的氣息找她。" 他將帕子貼在護腕上,那里還留著她的體溫,"若她醒了... 就說紫禁城角樓的琉璃瓦,我已擦得 亮,等她來看星星。"
暮色浸透秦嶺時,蕭戰霆帶著二十名狼首衛如夜鴉掠過宮牆,從玄武門排水溝潛入皇宮。御花園的牡丹開得妖艷,卻靜得能听見露珠墜地 —— 守夜的錦衣衛,全是陌生面孔。他貼著牆根疾行,護腕經過太極殿時突然輕顫,那是與皇帝血脈相連的悸動感。
寢殿燭火昏黃,紗帳里的人影單薄得像片紙。蕭戰霆掀開帳角的瞬間,狼首令牌 "當啷" 墜地︰曾經能拉滿十石弓的兄長,此刻面色青白如鬼,唇畔紫黑藥漬結成硬痂,手腕脈搏細如游絲,連床頭參湯都涼透了。
"戰... 霆?" 皇帝勉強睜眼,指尖摸索著扣住他的護腕,掌心的老繭蹭過他腕骨,還是當年教他射箭時的觸感,"端淑的人... 在太醫院下了 " 百日蠱 ",表面是心疾,實則... 要抽干狼首血脈的真氣..." 他劇烈咳嗽,血沫里竟漂著幾尾細小的金蠶虛影,"他們怕你... 怕兩族契約... 重新..."
蕭戰霆按住他腕間太淵穴,真氣剛探入便觸到羶中穴處的冰寒咒印 —— 正是當年端淑長公主刻在往生咒里的陰毒後手。窗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他反手甩出三枚柳葉鏢,釘住三名蒙面刺客的手腕,月光下,刺客袖口繡著的鳳凰紋刺得人眼疼。
"皇上中毒半月,太醫院半數醫正遭滅口。" 暗格里轉出灰衣老婦,正是北疆戰場上救過無數狼首軍的宋嬤嬤,此刻她鬢角霜白,手中捧著半幅殘破帛畫,"皇後說皇上染了心疾,禁止任何人探視,連太子都被軟禁在東宮。"
蕭戰霆接過帛畫,只見金蠶正啄食狼首心髒,右下角朱砂小楷寫著︰"端午子時,天壇祭天,以狼首血祭鼎,金蠶蠱永絕。" 他忽然想起聖女信中所言,原來皇後的 "動作",竟是要借祭天之名,將兩族血脈徹底斬盡。
"告訴太子,明日辰時三刻,文華殿古槐下等飛鷹傳信。" 他替皇帝掖好被角,護腕與皇帝頸間玉墜同時發亮,"再讓御膳房炖碗雪梨燕窩粥,別放太醫院的苦藥 —— 皇兄喝如煙炖的甜湯,能多喝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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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殿外傳來靴聲整齊的踏步,窗紙上投出鳳凰紋的剪影。宋嬤嬤忙吹滅燭火,蕭戰霆卻徑直掀開門簾,在皇後的儀仗踏入殿門時,猛地扯開狼首令牌的紅綢 —— 令牌背面,老狼王與初代聖女共飲血酒的契約紋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冽金光。
"皇弟深夜入宮,攜帶武器,成何體統?" 皇後鳳冠上的東珠晃得人眼花,袖中滑出的金蠶蠱蟲正順著地毯爬向龍床,"莫不是想學當年的端淑長公主?"
蕭戰霆突然扣住她手腕,玉鐲內側的 "安" 字紋與他護腕相觸,金蠶蠱蟲瞬間僵直如死。他指尖劃過皇後腕間翡翠鐲,那里嵌著半片金蠶翅膀︰"端淑為何失敗?" 他聲音如冰錐刺骨,"因為她不懂,狼首與金蠶的血契,是守望,不是絞殺。"
翡翠鐲 "啪" 地碎在青磚上,露出內側刻著的牡丹詛咒紋。皇後駭然後退,面上卻強作鎮定︰"皇上需要靜養,皇弟還是..."
"靜養?" 蕭戰霆掃過床頭涼透的參湯,忽然從懷里掏出半塊野菜餅,餅皮焦痕在燭火下明明滅滅,"當年父皇還在位,我兄弟二人在北疆,烤焦的餅子,皇兄都能笑著吃完。如今這皇宮里的山珍海味,卻……"
他轉身替皇帝攏了攏被子,聲音輕得只有二人能聞︰"當年你說,要護這萬里河山。如今河山還在,護河山的人,可不能先倒了。"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紫禁城琉璃瓦時,蕭戰霆坐在文華殿飛檐上,望著宮牆外漸起的人潮。掌心的逆蝶帕子被揉得發皺,帕角繡著的蝴蝶翅膀,缺了半片金箔 —— 那是柳如煙去年在紅坊間親手繡的,說 "蝴蝶缺角,才能飛得更穩"。
千里之外的蒼嶺深處,暗河在溶洞中蜿蜒,熒光雙生藤沿著洞頂垂落,將谷底藥廬籠罩在柔和的金光里。柳如煙在竹藤吊床上輾轉,額間纏著的繃帶滲著奇異的清香 —— 那是用聖樹年輪碎屑混合金蠶母蠱分泌物調制的傷藥,繃帶邊緣繡著極小的狼首與金蠶交纏紋,針腳細密如天然生長。
"姑娘醒了?" 戴青竹斗笠的男子轉身,斗笠邊緣十二枚銅鈴輕響,恰合金蠶族十二時辰蠱的韻律。他握搗藥杵的右手纏著三層繃帶,最里層透出半片金蠶翅膀的輪廓,繃帶縫隙間隱約可見腕骨處刻著與聖女銀冠同款的契約紋章。
柳如煙努力撐起身子,發現床頭竹枝上懸著的玉鐲正在輕顫,蝶形胭脂竟隨著男子的動作明滅。她指尖撫過枕邊的逆蝶帕子,忽然注意到帕角缺角處用金粉繡著極小的 "蚨" 字,與男子斗笠內側的暗紋一模一樣。
"我... 我是誰?" 她的聲音帶著失憶的茫然,目光落在男子腳邊的藥箱上 —— 箱蓋內側刻著完整的狼首,卻在心髒位置嵌著塊金蠶形狀的琥珀,里面封存著半滴泛著熒光的血液。
男子遞來的藥湯碗底,除了雙生藤葉,還沉著三粒細小的金蠶卵,在湯面投下狼首形狀的陰影。"在下青蚨。" 他的聲音像浸過暗河冰水,清冽中帶著蠱蟲振翅的尾音,"三日前你墜落在藥廬頂,雙生藤自動為你架起了緩沖網 —— 它們很少對陌生人示好。"
柳如煙捧著碗,忽然發現男子搗藥用的陶杵頂端,“這個雕刻似乎在哪里見過”當她的玉鐲觸到碗沿時,陶杵突然發出蜂鳴,“這個聲音好像在哪里听到過,為什麼想不起來了……”。柳如煙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腦袋,似乎只要多拍打一下,就可以知道這些到底在哪里見過听過。
“姑娘不必心急,你這腦袋就算拍壞了,現在也不會想起什麼的!先把這藥喝了,休息下,說不定就想起了!”青蚨含笑說道
"這藥... 為何有振翅的聲音?" 她蹙眉,腦海中閃過零碎畫面︰一個俏麗的女子銀冠上的金蠶寶石、一個手腕上的護腕內側的 "戰" 字,還有血。
青蚨轉身打開牆角的竹櫃,里面整齊碼放著七十二個刻著星象的竹筒,最上層的竹筒貼著標簽,墨跡未干︰"柳如煙,金蠶蠱適配度 97,狼首血脈共鳴指數 83。" 他取藥時,袖口滑落三寸,露出小臂上與蕭戰霆肩頸相同的金蠶振翅舊疤,只是疤痕中央多了道細如發絲的狼首紋。
"蒼嶺多奇藥。" 他將竹筒放回原處,指尖在 "戰安" 紋藤蔓上輕輕一叩,藤蔓竟發出護腕與玉鐲相踫的清響,"你腕上的玉鐲,與我藥廬的雙生藤是同源所生。三百年前,初代聖女曾在此處埋下金蠶母蠱的分靈。"
柳如煙摸著玉鐲內側的 "安" 字,忽然頭痛欲裂,腦海中閃過男子在祭壇上說 "放下鎧甲才能握住更重要的東西" 的畫面,卻又在看見青蚨轉身時的斗笠陰影時,瞬間消散。
她注意到男子腰間掛著個極小的銀鈴,鈴身刻著的不是常見的蝴蝶或狼首,而是二者交疊的新圖騰 —— 像極了契約紋章。
青蚨忽然走到藥廬門口,望著洞頂垂落的雙生藤。他的聲音低得像暗河底的卵石︰"有些答案,要等你的記憶恢復了。" 他轉身時,斗笠陰影恰好遮住面容,唯有喉結處閃過與蕭戰霆相同的狼首軍刺青,只是刺青周圍,纏繞著活物般的金蠶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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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入藥廬時,青蚨提著竹燈去暗河上游采藥。柳如煙看見他臨行前,將一片雙生藤葉放在洞口的石頭上,葉面上竟用金粉畫著一個女子的銀冠圖騰。當他的身影消失在溶洞深處,她摸著床頭藤蔓上天然形成的 "戰安" 二字,忽然發現青蚨搗藥用的石臼底部,刻著很熟悉的機關紋路。石臼邊緣擺著半幅帛畫,畫中女子戴著與她相同的玉鐲,正將血滴在一棵巨大的樹年輪上,而持劍護在她身後的男子,雖然面容模糊,但其護腕上的 "戰" 字,與青蚨繃帶下的印記,分毫不差。
山風穿過溶洞,帶來遠處若有若無的狼首銀哨聲。柳如煙望著青蚨歸來時,他的竹簍里,除了金蠶草,還躺著枚狼首形狀的銀飾。
"睡吧。" 青蚨將熱好的藥湯放在床頭,指尖掠過她腕間玉鐲時,金蠶卵突然孵化,在她掌心拼出 "等" 字,"明日我帶你去看蒼嶺的雙生藤開花 —— 它們只在狼首與金蠶的血脈共鳴時綻放。"
柳如煙突然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在徹底陷入昏睡前,看見青蚨解下斗笠的瞬間 —— 他鬢角別著的,正是那女子銀冠上那類金蠶形狀的碎鑽,而他望向她的目光,帶著無盡的憂傷。
暗河水流在藥廬外低語,雙生藤的光影在青蚨身上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某個瞬間,柳如煙恍惚看見他的影子分裂成兩半,一半是狼首軍的銀甲,一半是金蠶族的銀冠,最終在藤葉的微光中,融合成契約紋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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