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晨霧還未散盡,柳如煙的黑馬已踏著碎石路拐進紅河畔的蘆葦蕩。七聲鷓鴣叫過後,蘆葦叢深處傳來枯枝三短一長的折斷聲 —— 正是狼首軍 “暗礁” 分隊的接應暗號。她反手扣住馬鞍暗袋里的沙棗葉,葉脈劃過掌心時,蘆葦蕩里竄出道灰影,正是三年前隨蕭戰霆鎮守玉門關的親衛阿虎。
    “副將!” 阿虎單膝跪地,袖口翻卷間露出小臂上新烙的狼首刺青,狼眼處點著靛藍朱砂,正是昨夜她在畫舫上看見的、輿圖火漆印里藏的毒血暗號。他抬頭時,左頰有道半掌長的疤痕,從眉骨斜貫至下頜,顯然是近日與敵交鋒所致。
    柳如煙翻身下馬,銀簪輕敲阿虎腕間皮甲,三記短點後驟然停頓 —— 這是狼首軍 “查內鬼” 的密語。阿虎會意,從腰帶夾層掏出半片風干的沙棗葉,葉背用狼血繪著南疆九座城池的布防圖,在晨露里泛著腥甜︰“七日前三波飛鷹傳信,都說南疆都督府的人在找‘雪蠶蠱母’。” 他指尖點在紅河上游的 “鬼哭峽”,葉面上突然浮出靛藍血字,“但屬下發現,都督府長史腰間玉佩,刻著與乾清宮暖爐相同的狼首紋,狼眼處嵌的…… 是戰王銀扣的碎銀片。”
    蘆葦蕩深處傳來水鳥驚飛的撲稜聲,柳如煙忽然按住阿虎欲掏兵器的手,銀簪東珠映出三丈外蘆葦晃動的軌跡 —— 是宮里頭 “影子衛” 特有的貓腰步法。她湊近阿虎耳畔,用只有狼首軍暗樁才懂的氣音道︰“皇上要我每日用狼血寫平安帖。” 指尖劃過阿虎刺青的狼眼,“明日飛鷹帶去的帖子,在‘安’字第三筆藏雪蠶蠱母的位置,用戰王冰魄毒血混朱砂……” 話未說完,蘆葦叢中突然射出三支淬毒弩箭,直奔她後心。
    阿虎旋身甩出袖中狼首刃,刃尾銀鏈纏住弩箭的瞬間,柳如煙已借勢躍上蘆葦頂端,銀簪狼首眼在晨霧里劃出冷光。只見三道灰影從不同方向包抄,袖口翻出的居然是狼首軍制式的柳葉鏢 —— 卻在鏢尾系著南疆巫祝的招魂鈴,分明是有人故意混淆視听。她反手甩出監軍玉牌,玉牌撞擊蘆葦的脆響里,阿虎已听出這是 “留活口” 的暗號。
    “說,誰讓你們假扮狼首軍?” 阿虎擰住其中一人手腕,卸力時故意按中對方肘彎處的 “狼首穴”—— 真正的狼首軍暗樁,此處會有沙棗花刺青。那人吃痛間露出破綻,肘彎干干淨淨,唯有一道新烙的狼首印,狼嘴方向竟朝左歪斜 —— 這是皇上新豢養的 “影子衛” 才有的錯版印記。
    柳如煙蹲下身,指尖掐住對方下頜,逼他吐出藏在舌下的密信。展開時只見蠅頭小楷寫著 “戰王心口青斑已淡,雪蠶蠱七日蛻殼時可取心脈”,落款處畫著半枚狼首,狼耳缺角正是三日前她在乾清宮東珠里看見的、皇上指尖按過的位置。她忽然冷笑,將密信塞進對方齒間,銀簪劃破其手腕,讓冰魄毒血混著他的血滴在信上 —— 如此,這封密信傳回乾清宮時,皇上便會看見 “雪蠶蠱母在鬼哭峽” 的假線索,卻不知真正的蠱母,此刻正順著紅河,藏在狼首軍特制的、能避蠱的沙棗木筏里。
    “副將,還有件事。” 阿虎踢開尸體,從懷里掏出半幅燒焦的輿圖,邊緣殘留的狼爪紋上,狼眼處的靛藍墨跡比昨夜更深,“昨日在都督府後廚,發現有人用北疆雪水炖參湯,湯里摻的…… 是能壓制冰魄毒血的‘焚心草’。” 他聲音突然壓低,“屬下順藤摸瓜,發現負責采買的庖丁,鞋底有狼首谷特有的紅砂土 —— 三年前戰王帶我們撤離時,特意燒了那片砂土,除非……”
    “除非有人去過狼首谷。” 柳如煙指尖撫過輿圖上焦痕,忽然想起今早看見的狼首旗,旗角雙生紋正是蕭戰霆銀扣最初的模樣。皇上以為用雪蠶蠱困住建戰王,卻不知狼首谷的沙棗樹根下,埋著二十年前老狼王臨死前,交給蕭戰霆的 “逆鱗蠱”—— 唯有真正的狼首軍主將血,才能激活的、能反噬施蠱者的秘寶。
    遠處傳來三聲狼嚎,正是狼首軍 “集結” 的信號。柳如煙將銀簪插入發髻,狼首眼正好對準紅河上游的鬼哭峽方向︰“告訴弟兄們,明日飛鷹帶去的平安帖,‘安’字最後一鉤要挑向西北 —— 那是狼首谷的方向。” 她望向漸漸散去的晨霧,仿佛看見千里外乾清宮里,蕭戰霆看見那滴靛藍墨漬時,唇角勾起的、只有她能懂的冷笑,“皇上要釣狼,就得先讓他以為,這狼的爪子,還被他拴在金絲籠里。”
    阿虎重重點頭,忽然解下腰間皮囊,倒出十幾顆沙棗︰“這是從都督府後院沙棗樹上摘的,果子里都嵌著極小的銀片,刻著南疆十八部落的圖騰。” 他剝開一顆,銀片上果然刻著 “赤焰部” 的狼首吞日紋,卻在狼眼處多了個紅點 —— 正是柳如煙父親當年慣用的、標記 “死士” 的暗號,“屬下查過,赤焰部大祭司三天前暴斃,尸身心口有青斑,和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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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戰王中蠱後的青斑一樣。” 柳如煙捏緊沙棗,果肉的甜膩混著冰魄毒血的微腥在掌心蔓延。看來皇上不僅在蕭戰霆身上下了雪蠶蠱,還妄圖用同樣的蠱毒控制南疆部落,借他們的手拔掉狼首軍在南疆的根基。她忽然轉身望向紅河渡口,那艘漆著狼首紋的畫舫正緩緩靠岸,船舷陰影里,站著個戴斗笠的灰衣人,斗笠邊緣垂著的,正是蕭戰霆送給她的、繡著沙棗花的銀穗。
    “去告訴弟兄們,今晚子時在鬼哭峽踫頭。” 柳如煙翻身上馬,黑馬踏碎晨露時,她從馬鞍暗袋里取出半片沙棗葉,葉背用狼血新寫了行小字︰“他扣你發簪,我扣他心脈 —— 狼首未斷,逆鱗必噬。” 指尖劃過葉背的狼首紋,她忽然輕笑,這皇上終究忘了,狼首軍的暗樁,從來不是靠令牌維系,而是靠二十年前,蕭戰霆在狼首谷雪夜中,為每個弟兄擋下的那道刀疤,那口雪水,那份比君臣更烈的、生死與共的羈絆。
    當暮色染紅河時,柳如煙站在鬼哭峽頂端,望著谷底騰起的、形如狼首的磷火,忽然听見身後傳來枯枝折斷聲。轉身時,阿虎正領著十幾個灰衣人跪下,每個人小臂上的狼首刺青,狼眼都朝著她銀簪的方向 —— 那是狼首軍 “認主” 的暗號。她抬手撫過腰間蕭戰霆送的銀扣,扣上的裂紋在暮色里泛著微光,忽然明白,皇上費盡心思用雪蠶蠱、用平安帖、用金絲籠困住蕭戰霆,卻不知真正困不住的,是狼首與狼爪之間,早已刻進骨血的、撕裂陰謀的力量。
    而千里外的乾清宮,皇上正盯著新到的平安帖,“安好” 二字旁的靛藍墨漬,此刻竟在狼血里漸漸暈開,形成一道指向西北的狼爪印。他忽然捏緊玉杯,杯壁上 “狼首臣服” 的浮雕硌得掌心生疼 —— 原來從他在狼首谷給蕭戰霆戴上銀扣的那日起,他就該知道,這頭狼的爪牙,從來不是為了匍匐在金絲籠里,而是為了在血與火中,為彼此撕開所有妄圖割裂他們的陰謀,哪怕這陰謀,來自最親的 “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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