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的黑馬踏碎最後一盞宮燈時,五更的梆子聲正撞碎在宣武門的銅釘上。她摸著馬鞍暗袋里的半片沙棗葉,葉脈間蕭戰霆獨有的冰魄毒血在月光下泛著藍光——那是昨夜軟轎經過角樓時,青狼借遞披風之名塞進她掌心的,葉背用狼首軍秘藥寫著“乾清宮西殿地磚下埋著三年前的北疆雪蠶蠱,七日一蛻皮”。
    黑馬忽然打了個響鼻,蹄鐵踢到道旁石燈,燈座里滾出顆東珠,正是皇上今早“賜”給她的監軍玉牌上所嵌的同款。 “柳副將好急的腳程。”街角陰影里轉出輛青幔馬車,車簾掀開條縫,露出朱公公泛著青黑的眼圈,“皇上特意讓奴才備了冰魄暖爐,說南疆濕氣重,怕您銀簪里的狼首刃受不得潮。”他抬手時,腕間三道紅痕格外刺眼——分明是方才在宮門查驗時,被戰王府暗衛用淬毒袖箭劃傷的。柳如煙盯著暖爐上的狼首紋,忽然發現狼眼處嵌著的不是東珠,而是蕭戰霆銀扣上脫落的碎銀片,在晨霧里泛著靛藍微光。
    官道旁的胡楊林掠過她眼前時,柳如煙忽然勒緊韁繩。七棵歪脖子胡楊的排列,正是狼首軍“七星困狼”的暗號,樹影間閃過的白衣身影,袖口繡著的沙棗花圖騰,與皇後椒房殿的女官服色分毫不差。
    她指尖撫過銀簪東珠,珠面突然映出乾清宮暖閣景象︰皇上正用銀匙給蕭戰霆喂參湯,匙柄刻著的雙生狼首紋,比戰王府的舊紋多了道帝王冕旒。 “戰卿可還記得,當年在狼首谷,你我共飲雪水時說過的話?”皇上的聲音混著沉水香飄出殿外,柳如煙在千里之外都能想象他指尖劃過蕭戰霆銀扣裂紋的模樣,“你說‘狼若斷首,必餃仇而噬’,可如今你這狼首,卻被個女子握在掌心。
    ”銅勺踫著瓷碗的脆響里,她听見蕭戰霆喉間溢出極輕的冷哼,像極了他們在北疆雪原,遇見狼群圍攻時的暗號。 南疆的熱風掀起她鬢角碎發時,柳如煙終于在紅河渡口看見那艘漆著狼首紋的畫舫。船舷上倚著的灰衣男子,腰間懸著的正是皇上今早“忘”在蕭戰霆枕邊的山河令殘片,殘片斷口處的血痕還新鮮——分明是有人用蕭戰霆的血,重新祭了這枚令牌。她摸著發間銀簪,東珠里突然閃過乾清宮的畫面︰皇上正對著蕭戰霆心口的青斑冷笑,指尖按在那褪成淺灰的沙棗花影上,像在確認什麼。
    “柳副將,皇上有旨。”灰衣男子展開黃綾時,江風送來極淡的硝石味,“戰王病中念舊,特準你到南疆後,每日用狼血寫平安帖,由飛鷹傳至乾清宮。”他說話時,袖口滑出半幅輿圖,邊緣火漆印正是柳如煙父親當年的狼爪紋,卻在狼眼處多了滴靛藍墨跡——那是蕭戰霆中蠱後獨有的毒血顏色。柳如煙忽然明白,皇上所謂的“兄弟情深”,不過是要將蕭戰霆困在金絲籠里,用她的行蹤做餌,釣出所有敢踫戰王府逆鱗的人。
    月落時分,她站在船頭望著紅河對岸的磷火,忽然听見懷中監軍玉牌發出蜂鳴。玉牌背面“監軍”二字竟在月光下顯出血紋,拼成“他扣你發簪,我扣他心脈”八字——正是蕭戰霆的筆跡。柳如煙摸著銀簪尾端的凹痕,那是蕭戰霆替她擋箭時,用匕首刻下的“生同穴”記號,此刻正硌著她掌心,像在提醒︰皇上扣下的何止是戰王,更是那點在狼首谷雪夜中,兩人背靠背殺敵時,比親兄弟更烈的信任。
    當第一縷陽光染紅南疆山巒時,柳如煙看見遠處戈壁上騰起的塵霧里,飄著面破破爛爛的狼首旗,旗角繡著的雙生紋,正是蕭戰霆銀扣最初的模樣。她忽然輕笑,銀簪在晨光里劃出冷光——皇上以為將蕭戰霆留在身邊,便能斬斷戰王府的爪牙,卻不知從他在狼首谷親手給蕭戰霆戴上銀扣的那日起,這頭狼的爪牙,便注定要在血與火中,為彼此撕裂所有陰謀,哪怕那陰謀,來自最親的“兄長”。
    而千里外的乾清宮,皇上正盯著案頭新到的平安帖,狼血寫的“安好”二字旁,多了滴靛藍墨漬,形狀恰似柳如煙發間銀簪的狼首眼。他忽然捏碎筆架上的狼首玉雕,碎屑落進炭盆,騰起的煙竟在屏風上投出蕭戰霆與柳如煙背靠背持刃的影子——那是他最熟悉的畫面,卻在如今,成了他胸口最燙的一根刺。原來從始至終,他怕的從來不是戰王府的狼中蠱,而是怕那頭狼,終究會跟著另一個人,奔向比乾清宮更遼闊的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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