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都督府後巷的青石板上,柳如煙低頭盯著腳邊打翻的泔水桶,腐菜葉混著米湯的酸臭燻得人眼眶發緊。阿虎的匕首正抵在個肥胖廚子的後頸,那人腰間的銅鑰匙串晃出細碎聲響,正是半個時辰前她在蘆葦蕩听見的、影子衛腰間銀鈴的同頻震動 —— 這廚子果然是皇上安插的耳目。
“得罪了。” 柳如煙指尖劃過廚子後頸的朱砂痣,那是南疆巫祝標記 “蠱奴” 的印記。她反手扯下對方腰間的皂色圍裙,布料上繡著的三瓣沙棗花,花瓣方向竟與狼首軍暗樁的袖口紋完全相反 —— 分明是故意混淆的陷阱。阿虎早已摸出從死尸身上扒下的雜役服,衣領內側繡著的 “督” 字暗紋,在月光下泛著靛藍熒光,正是都督府下人的辨識標記。
“把頭低下去,像被煙燻了眼楮。” 阿虎往柳如煙鬢角抹了把灶灰,自己則將雜役服領口扯得歪斜,露出半道猙獰刀疤。兩人混在送菜的隊伍里,隨吱呀作響的木車拐進側門時,門房的狼首紋燈籠突然晃向她發間 —— 那里別著根普通木簪,卻在簪頭雕著極小的沙棗花,正是方才從廚子圍裙上扯下的布料所制。
後廚的熱氣撲面而來時,柳如煙的銀簪突然輕顫。她垂眼盯著案台上堆著的北疆雪水壇子,壇口封著的火漆印正是狼首谷特有的三爪痕,卻在爪心多了滴靛藍墨點 —— 和蕭戰霆銀扣裂紋里的毒血顏色分毫不差。阿虎假裝被門檻絆倒,手中托盤摔出的瞬間,她已瞥見灶台下埋著的半片沙棗葉,葉脈間刻著 “雪蠶蠱母戌初醒” 的小字,墨跡新鮮得能蹭髒指尖。
“新來的?” 監廚的老婦突然揪住柳如煙的圍裙,渾濁的眼楮盯著她手腕 —— 那里本應有都督府下人的刺青,卻被她用灶灰混著冰魄毒血遮住,形成片類似燙傷的疤痕。柳如煙立刻縮手,用南疆口音的官話道︰“ 姑娘可憐見,我男人在赤焰部當差,上個月被狼首軍的人砍了手 ——” 話未說完,老婦的目光已落在她腰間晃動的銅鑰匙,那是從假廚子身上順來的、能開庫房的九環鑰匙。
庫房的木門推開時,腐木味混著濃重的藥香撲面而來。柳如煙摸向門楣暗格,指尖觸到片干枯的沙棗葉,葉背用狼血畫著個扭曲的狼首 —— 狼眼處點著三點朱砂,正是狼首軍 “三重陷阱” 的警示。阿虎突然按住她肩膀,耳尖微動 —— 屋頂傳來貓爪踩瓦的輕響,是影子衛的 “夜梟步”。她反手扣住腰間的銀簪,簪尾 “生同穴” 的凹痕硌著掌心,提醒她此刻必須扮作驚慌的雜役。
“踫倒那個裝焚心草的陶罐。” 她用氣音對阿虎道,同時故意踢翻腳邊的米袋。白色藥粉揚起的瞬間,阿虎的袖箭已射向梁上陰影,伴隨著重物墜地的悶響,庫房角落的暗門突然打開,露出向下的石階,潮濕的寒氣里飄著雪蠶蠱特有的檀香。柳如煙撿起地上的陶罐碎片,罐底刻著的雙生狼首紋,狼首冕旒處缺了半片琺瑯 —— 和今早看見的、皇上喂蕭戰霆參湯的銀匙紋路完全吻合。
石階下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柳如煙摸出監軍玉牌,背面的血紋在暗處發出微光,拼出 “他扣你發簪,我扣他心脈” 的字樣。她忽然明白,皇上之所以讓她每日用狼血寫平安帖,正是要借玉牌的蠱毒定位,而此刻玉牌的蜂鳴,正指著石階盡頭的密室 —— 那里,應該關著被下了雪蠶蠱的南疆部落首領,或是藏著能解蕭戰霆體內蠱毒的關鍵。
“小心台階上的朱砂線。” 阿虎踢開塊松動的磚,露出底下埋著的狼首軍 “斷喉砂”—— 這是他們撤離狼首谷時獨有的暗器,三年前蕭戰霆親手教給每個親衛如何布置。柳如煙蹲下身,指尖沾了點砂粉,發現砂粒里混著極細的銀粉,在月光下組成 “逆鱗” 二字 —— 正是老狼王留下的逆鱗蠱啟動暗號。
密室鐵門打開的剎那,腐尸味混著冰魄毒血的腥甜撲面而來。柳如煙的銀簪狼首眼突然發出藍光,映出牆上掛著的十幾具尸體,每具心口都有青斑,正是雪蠶蠱發作的征兆。阿虎忽然按住她發抖的手,指向牆角的銅爐,爐里燒著的正是能壓制冰魄毒血的焚心草,卻在爐灰里埋著半枚狼首玉墜,墜子裂痕與蕭戰霆銀扣的紋路嚴絲合縫 —— 這是二十年前,老狼王分給兄弟倆的信物。
“副將,看這兒。” 阿虎從尸體腰間扯下塊腰牌,正面刻著 “南疆都督”,背面卻用狼血寫著 “雪蠶蠱母在望月泉”,落款處畫著個缺角狼首,缺角方向正是乾清宮暖閣的方位。柳如煙忽然冷笑,將腰牌塞進焚心草堆里,銀簪劃破指尖,讓冰魄毒血滴在 “泉” 字上 —— 如此,當皇上收到玉牌傳遞的假消息時,只會看見被毒血篡改的 “鬼哭峽” 三字,卻不知真正的蠱母,此刻正在紅河底的沙棗木筏里,隨著狼首軍的暗號緩緩移動。
密室外突然傳來梆子聲,戌初的更鼓撞碎在銅鎖上。柳如煙听見頭頂傳來瓦片碎裂的脆響,知道是影子衛發現了屋頂的尸體。她抓起爐灰里的狼首玉墜,塞進阿虎掌心,低聲道︰“從密道走,去望月泉布置假線索。” 指尖劃過對方小臂的狼首刺青,“子時前,讓弟兄們在泉眼周圍埋逆鱗砂 —— 皇上想借雪蠶蠱控制南疆,就得先讓他的蠱蟲,嘗嘗狼首谷的逆鱗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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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剛要開口,密室鐵門突然被撞開,三道灰影持著淬毒彎刀沖進來。柳如煙反手甩出銀簪,狼首刃在火光里劃出冷光,刀刃上的冰魄毒血瞬間凍結彎刀的鐵環。她趁機踢翻焚心草銅爐,火星濺在阿虎撒出的斷喉砂上,騰起的藍煙在石壁投出巨大的狼首影 —— 正是狼首軍 “夜襲” 的信號。
“走!” 阿虎拽著她沖向密道,石門在身後轟然關閉的瞬間,柳如煙看見方才那具刻著 “逆鱗” 暗號的尸體,手指正指著石壁上的暗格。她迅速摳開暗格,里面躺著片完整的沙棗葉,葉背用蕭戰霆獨有的冰魄毒血寫著︰“狼首未斷,爪牙必噬 —— 西南角第三根廊柱,藏著能破雪蠶蠱的狼首淚。”
當他們從都督府後巷的枯井里爬出時,南疆的夜風正送來三聲狼嚎。柳如煙摸著掌心的狼首玉墜,裂痕處滲出的靛藍毒血,此刻竟在月光下凝成沙棗花的形狀。她忽然望向西北方,仿佛看見千里外的乾清宮里,蕭戰霆正對著平安帖上的狼爪印輕笑,銀扣裂紋里的毒血,正順著玉牌的蠱毒,一點點啃噬著皇上以為牢不可破的金絲籠。
“阿虎,去告訴弟兄們,明日飛鷹傳信時,在‘安’字勾尾多滴三滴血。” 她將木簪掰斷,露出里面藏著的狼首刃,刃尖在夜色里泛著冷光,“那是狼首軍‘破籠’的暗號 —— 皇上困得住戰王的人,卻困不住狼首與狼爪之間,早在雪夜中就刻進骨血的,撕裂一切陰謀的野性。”
都督府的燈火在身後漸漸熄滅,柳如煙踩著滿地沙棗葉,忽然听見遠處紅河傳來畫舫的櫓聲。船舷上的狼首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就像蕭戰霆銀扣上的雙生紋,從來不曾被帝王冕旒掩蓋 —— 有些羈絆,從狼首谷的雪夜開始,便注定要在血與火中,成為永遠無法被折斷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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