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霉味混著汽車尾氣在青山縣碧水雲天小區的地下車庫里彌漫，監控畫面里，張春雨攥著甩棍的手在發抖。當李雷第三次舉起棒球棍砸向他的太陽穴時，他終于揮出了反擊的第一擊。混凝土牆面濺上暗紅血跡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按下了靜音鍵。
"渠主任，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張母沖進興華普法法律服務中心時，雨傘上的水珠在地板上洇出深色水痕。她攤開手機里的判決書，聲音帶著哭腔，"明明是那個醉漢先動手，為什麼我家春雨還要坐牢？"
渠成順扶正老花鏡，目光掃過判決書上"防衛過當"的字樣。張忠民已經調出監控錄像，畫面里李雷搖晃的身影和張春雨驚恐的表情在電腦屏幕上交替閃現。周萬全摩挲著下巴︰"武器對等，又是停車糾紛引發，這里面有門道。"
正在整理卷宗的張彩嬌突然開口︰"我查過類似案例，上個月鄰市有個判決，防衛方用水果刀反擊酒瓶攻擊，就被認定為過當。"她調出醫學報告，"人體頭部能承受的沖擊力有限，連續擊打十幾次......"
"但李雷先動的凶器！"方梅的筆尖重重敲在采訪本上，這位嗅覺敏銳的記者已經捕捉到新聞價值，"而且他血液酒精含量超標，這明顯是重大過錯！"
渠成順翻開《刑法》條文，手指在"正當防衛"章節反復摩挲。他撥通檢察院的電話，要求查閱完整案卷。當看到張春雨在案發後五分鐘內撥打120和110的通話記錄時，他的眼神亮了︰"這是關鍵！主動救助和自首情節必須強調。"
接下來的半個月，法律服務中心的燈光常常亮到深夜。張彩嬌對比了二十多份防衛過當判例，發現法院在量刑時會重點考慮武器類型、擊打部位和事後行為。張忠民帶著攝像機走訪小區居民，收集到李雷多次違規停車的證人證言。方梅則挖到猛料——李雷曾因尋釁滋事被公安機關處理過。
庭審當日，法庭氣氛凝重得像灌了鉛。檢察官出示傷情鑒定時，旁听席傳來壓抑的抽氣聲。"被告人連續擊打頭部十余次，明顯超過必要限度。"檢察官的聲音在空曠的法庭回蕩。
渠成順起身時，西裝下擺帶起一陣輕微的風。他先展示了李雷的酒精檢測報告︰"被害人在醉酒狀態下主動挑釁，手持凶器攻擊要害部位，這是引發沖突的直接原因。"大屏幕切換到監控畫面，"請注意，張春雨在第三次擊打後，李雷已經失去反抗能力，但此時他的動作......"畫面突然定格。
"這七次後續擊打，確實屬于事後防衛。"渠成順的聲音陡然低沉，"但請不要忽視，當第一棍砸向太陽穴時，張春雨的生命安全正遭受嚴重威脅。他選擇甩棍反擊，是在當時條件下最合理的自我保護。"
他轉向審判席，語氣堅定︰"案發後，張春雨第一時間救助傷者、主動投案，全額賠償並取得諒解。這些情節足以證明他主觀惡性小，社會危害性低。"
當審判長宣讀緩刑判決時，張母的啜泣聲在法庭回響。方梅快速記錄下這個瞬間，她知道，這個案子將成為普法宣傳的典型案例。走出法院時，夕陽把渠成順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望著天邊的晚霞喃喃自語︰"法律的天平，既要衡量傷害的重量，更要稱量人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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