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西域商隊的駝鈴聲已響徹錦城。
數百名胡商涌入西川商埠，他們身著各色異域服飾——波斯人披著繡金線的寬袍，于闐商人裹著羊毛織就的條紋斗篷，粟特人則穿著緊束腰身的皮質獵裝。腰間別著彎刀，手腕上纏著五彩絲繩，眼中閃爍著對財富的渴望。駱駝的銅鈴隨著步伐叮當作響，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清脆的余音。
“巴州奇珍，今日開市！”
商埠管事查中河站在高台上，敲響銅鑼。隨著一聲高喝，胡商們如潮水般涌向各個展台，靴底踏起的塵土在晨光中形成金色的薄霧。
“這……這鏡子竟能照得如此清晰？！”
波斯商人納賽爾捧著一面巴掌大的銀鏡，手指微微發抖。鏡面光潔如冰，將他臉上的每一道皺紋、每一根花白胡須都映照得縴毫畢現，甚至連睫毛上的沙塵都清晰可辨。他猛地轉身，對隨從吼道“快！把所有銀幣都拿出來！這鏡子有多少，我要多少！”
旁邊的于闐商人更夸張。他直接撲向等身鏡展台，張開雙臂抱住一面與人同高的鏡子，鏡中立刻映出他驚愕的臉龐和身後擁擠的人群。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天神啊！這鏡子帶回于闐，王妃一定會賞我一座城堡！”
梳妝鏡展台前，粟特貴婦們擠成一團，爭相撫摸瓖嵌紅木的鏡框。一名貴婦顫抖著掏出裝滿寶石的荷包“這鏡子，我用十顆祖母綠換！”
“不賣寶石，只收金銀！”掌櫃高聲宣布，“梳妝鏡五百兩一面，等身鏡三千兩，銀鏡五十兩！”
胡商們瘋搶，甚至有人當場撕開錢袋，銀錠如雨點般砸在櫃台上。叮叮當當的聲響中，一名大食商人直接掀翻錢箱，銀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先給我裝二十面等身鏡！”
玉皂鋪前，胡商女眷們徹底瘋狂。
“這香味……是茉莉？不，還有玫瑰！”一名大食貴婦捧起一塊雕成蓮花狀的香皂，貼在鼻尖深深吸氣，眼神迷離。陽光透過皂體，映出內部細膩的花瓣紋路，仿佛真有一朵蓮花在掌心綻放。
“這‘雪肌皂’真能讓人肌膚如玉？”另一名波斯少女半信半疑地試用後，突然尖叫“我的手臂……真的變白了！”她一把抓起十塊香皂，甩出一袋金幣“全要了！”
普通肥皂雖無香味，但去污力極強，胡商們成箱采購。一名沙漠部落的長老撫摸著肥皂表面的夏家莊徽記，驚嘆道“沙漠里水少，這肥皂搓兩下就能洗淨袍子，神物啊！”他的隨從掰著手指計算“比波斯古皂便宜二十倍！運回去轉手就能賺十倍！”
瓊漿苑展台前，大食武士哈桑拍開酒壇泥封，仰頭痛飲。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他的胡須滴落，在陽光下如融化的黃金。三息之後，他踉蹌兩步，突然仰天大笑“好酒！比大馬士革的椰棗酒烈十倍！”說罷“咚”地栽倒，鼾聲如雷。
“哈哈哈！哈桑連飲三碗不倒的威名，今日終結了！”同伴們哄笑著，卻紛紛掏錢“這酒帶回西域，能換一群駿馬！”掌櫃趁機打開一壇陳年仙人醉，濃郁的酒香瞬間籠罩半條街。十余名胡商如嗅到血腥的狼群般圍上來，銀幣砸在櫃台上的聲音此起彼伏。
琉璃坊展台前，掌櫃慧慧正在展示介紹一件十二稜面琉璃盞。這是高級工匠、牛娃子的徒弟王富貴新吹制的。陽光穿透稜面，在青石板上投下彩虹光斑，如同一地碎鑽。疏勒國玉匠撲通跪下，淚流滿面“這工藝……天神也造不出啊！”
粟特商人直接掀開錢箱“這琉璃盞，一千兩一個！我要十個！”他的手指撫過盞身，琉璃在觸踫下發出清脆的嗡鳴。慧慧微微一笑，從櫃台下取出一套七彩琉璃酒具——杯底嵌著金絲，注入美酒後會浮現出蝴蝶振翅的幻影。
“再加五千兩！”粟特商人的聲音已經變調。
茶攤前，胡商們起初皺眉“樹葉也能賣錢？”但當他們喝下加入冰糖的巴南炒青後，瞳孔驟縮——
“這甜味……是蜜？不，比蜜更純！”于闐商人死死攥住茶包，指尖因用力而發白“在沙漠，一塊冰糖能換一張羊皮！”他轉身對隨從嘶吼“把馱馬的貨物卸下一半！全部換茶葉和冰糖！”
錦繡坊前，沈掌櫃抖開一匹“雨過天青”雲錦。陽光穿透錦緞，七重青暈如湖波蕩漾，仿佛將整片江南煙雨織進了絲綢。波斯商人納賽爾直接撕開自己的貂裘內襯“這匹錦，值十匹駱駝！”
“我要二十匹蜀錦！”一名粟特貴族推開眾人，將瓖嵌寶石的腰帶拍在櫃台上“用金幣換！”
當胡商們搶購巴州貨時，夏淮安的目光卻黏在商隊帶來的西域奇物上——
“這汗血寶馬，肩高竟超六尺！”他撫摸著波斯駿馬流霞般的鬃毛，對周主簿低聲道“組建騎兵營的坐騎有了。”那馬兒似通人性，竟低頭輕蹭夏淮安的手掌，引來周圍一片驚嘆。
這匹馬，開價五百兩銀子，夏淮安卻覺得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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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幾面鏡子就把銀子賺回來了。
胡蘿卜、葡萄干、哈密瓜籽等作物更讓他欣喜。他捏起一粒哈密瓜籽對著陽光細看，對身旁的農官道“這些種子在巴州種植，百姓餐桌上又能多幾樣美味。”
最讓他激動的，是胡商提到的硝石和鉀鹽。
“你們途經的鹽湖，真有白色苦鹽？”夏淮安急問。
粟特商人點頭“多得很！那鹽有毒，牲畜舔了會死，沒人要。”
夏淮安大笑“那‘毒鹽’在巴州是好東西！一斤鉀鹽換一斤糧食，有多少收多少！你帶來一億斤，我就收一億斤！”
胡商們狂喜——無人問津的廢物，竟能換真金白銀！
一個鹽湖，至少有幾億斤這樣的毒鹽。換算下來，就是幾百萬兩銀子！這簡直是點石成金、挖地為寶！
幾名商人當場撕毀原本的貨單，嚷著要立刻返回西域運鹽。
夕陽西下，商埠內堆滿交易後的貨物。胡商們看著裝滿蜀錦和仙人醉的馬車，夏淮安看著滿載硝石的馬車，雙方擊掌大笑。
“下個月此時，我一定帶更多鉀鹽來！”粟特商人高喊。
“巴州還有更多的寶貝等著你們！”夏淮安揮手告別。
最後一縷陽光為商隊鍍上金邊，駝鈴聲漸漸遠去。夏淮安轉身望向倉庫里堆積如山的硝石，嘴角揚起。
有了這批硝石，無煙火藥的產量，可以提高一倍！
而那些“毒鹽”，正是巴州需要的鉀鹽，可以作為鉀肥使用，彌補水田面積過大、草木灰不足以補充鉀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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