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指尖在案上的宣紙上掃過——墨跡未干的“鹽引”二字被他按出個淺印。他忽然轉身撞向書架，第三排的《資治通鑒》嘩啦散了架，露出後面的暗格，格底鋪著層鹿皮，上面擺著個紫檀木盒，鎖扣是黃銅的，刻著半朵蓮花——和父親留下的那只正好湊成一朵。
“這盒子，你從哪得來的？”甦半城的聲音發緊，指節叩著盒面，木紋里嵌著點暗紅，像干涸的血跡。常老三忽然笑起來，笑聲撞在書架上，驚得燭火跳了跳“殺虎口的尸身懷里摸的，你爹死的時候，懷里也揣著個一樣的。”
這話像冰錐扎進心口。甦半城猛地掀開盒蓋，里面沒有密信，只有張泛黃的當票，是聚源當鋪的，當物寫著“羊脂玉牌”，日期正是父親死的那天。他忽然想起第101novel.com1集那半張舊當票，原來兩張能拼出完整地址——協同慶的火盆底下。
“譚宗浚在哪？”甦半城抓起當票往懷里塞，手腕卻被常老三攥住，那人指腹的繭子刮過他的傷口，疼得他倒抽口冷氣。“你以為譚老板是好東西？”常老三的黑布被冷汗浸得發皺，“他爹當年用蒙古王府的密信換了三百引私鹽，你爹撞見了，才落得個‘自縊’的名聲！”
窗外忽然傳來瓦片響動。甦半城踹開常老三撲到窗邊，看見個黑影正往屋脊上竄，手里的包袱角露出半截狐皮——和鐵盒殘片里的白毛對上了。“陳三！”他吼了一聲，抓起案上的硯台砸過去，正打中黑影的腳踝。那人踉蹌著跌下屋脊，包袱摔在地上，滾出幾卷鹽引，月光下能看見上面的蒙古文印記。
陳三追出去時，甦半城听見常老三在身後摸刀的風聲。他回身格擋，短刀撞在對方刀刃上，火星濺到宣紙上，立刻燒出個小洞。纏斗間，書架被撞得傾斜，一排排書砸下來，其中本《春秋》散開的紙頁里，飄出張字條，上面是譚宗浚的筆跡“十月初十，晉祠壁畫，鹽引總冊。”
“原來你們早串通好了！”甦半城一腳踹中常老三的膝彎，那人跪倒時帶倒了燭台，火舌舔上帳幔，瞬間騰起烈焰。常老三在火里掙扎著去夠暗格，甦半城趁機扯開他的蒙面布——左臉的刀疤和二十年前協查文書上的畫像分毫不差，只是多了道新傷，從眼角劃到下頜，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摳的。
“那疤是譚宗浚劃的吧？”甦半城踩著他的手背，看火焰舔上那張當票，“他怕你泄露出蒙古王府的事，又要留著你當替罪羊，這才又打又哄。”常老三的喉間發出 聲，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扔過來時被火星燎到邊角，露出里面的賬冊殘頁，上面記著“光緒五年，太原城，鹽引三千，蒙古王爺親收”。
火已經燒到房梁。甦半城抓起油布包往外沖，經過暗格時瞥見里面的銅鏡，鏡中映出個影子正從橫梁上跳下來——是譚宗浚，手里的拐杖直戳他後心。他側身躲開，拐杖砸在磚地上，裂開的木頭里露出截鐵管，管里滾出顆鉛彈，正是蒙古火槍用的那種。
“你果然和蒙古人勾結！”甦半城的短刀抵住譚宗浚的咽喉，火光里看見對方耳後藏著的銀環，和死囚牢里的蒙古死囚同款。譚宗浚忽然笑了，指縫里漏出半截密信“你爹當年也想分一杯羹，只是後來想反悔……”話音未落，屋頂的橫梁“ 嚓”斷裂，砸下來的瞬間，甦半城被人猛地推開——是陳三，後背被砸中，咳出的血濺在鹽引上，暈開朵暗紅色的花。
“走！”陳三推著他往暗門爬，火舌已經舔到了腳踝。甦半城回頭時，看見譚宗浚被常老三死死抱住，兩人在火里翻滾，暗格的銅鏡映出他們扭曲的臉，像極了父親書房那幅被燒殘的《寒江獨釣圖》。
沖出譚府時，天邊已泛魚肚白。甦半城把陳三背在肩上，油布包緊緊攥在手里，血和汗混在一起，浸透了棉袍。經過西牆的老槐樹，他看見樹洞里塞著個東西，摸出來是塊玉佩，羊脂玉的裂痕里嵌著點朱砂——和聖母殿壁畫上的記號一模一樣。
“甦爺……賬冊……”陳三的聲音越來越弱，手指著油布包，“第233集那賬本的裝訂線……里面有夾層……”甦半城解開油布包，果然在賬冊的線縫里抽出張羊皮卷，畫著蒙古王府的密道圖，終點標著“晉祠聖母殿，佛像夾層”。
遠處傳來救火的銅鑼聲。甦半城抬頭看向晉祠的方向，晨光正刺破雲層，照在聖母殿的金頂上，像極了父親書房那盞長明燈的光。他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半城煙火，半城尸骨，看清楚了，才活得下去。”
陳三的呼吸漸漸平穩。甦半城摸出那半張當票，雖然被燒掉一角，卻能看清聚源當鋪的地址——和第217集聚源當鋪的地窖對應上了。他把羊皮卷塞進懷里，背著陳三往協同慶的方向走，靴底踩著未化的殘霜，每一步都像踩在當年父親的血里。
火光照紅了半個太原城。甦半城知道，這只是開始，第236集蒙面人的聲音、第237集父親的拐杖、第238集黑風口的血跡……所有線索都在往晉祠匯聚，而聖母殿的壁畫後面，藏著的不僅是鹽引總冊，更是二十年前那場血案的真相——包括父親到底是被誰殺的，又為何要藏起那半張當票。
他忽然停下腳步，摸出樹洞里的玉佩，對著晨光看——裂痕里的朱砂在光線下顯出個字“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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