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王哥開著廠里的破貨車,冒著晨霧把第一批abs料運回了廠門口。
李向東親自在卸貨區指揮,阿忠、小許帶著夜班工人一起動手,十幾袋料子壓得貨斗都快塌了,塵土飛揚中,每個人臉上都是又髒又興奮的神色。
“夠頂三天生產!”王哥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笑著說。
李向東點點頭,臉上沒多少表情,只抬手招呼道︰“老秦,馬上開爐預熱,今天中午之前必須開出第一爐殼!”
老秦從設備後頭鑽出來,眉頭皺得死緊︰“三號機加熱棒昨晚又燒了,臨時補焊了下,頂多撐兩天,趕緊準備備用方案。”
李向東“嗯”了一聲,心里清楚得很——這廠子已經是靠著舊機器、加班人力在硬撐。
羅燕拿著出庫單走過來,小聲提醒︰“夜班人手勉強湊齊了,本地工+臨時工混著上。操作流程我已經讓小許簡化成一張紙發下去了,但新工人操作不熟,風險還是大。”
李向東看了她一眼,聲音壓得極低︰“告訴王哥他們,一定盯住老化測試和注塑開關區,小心出事前。”
羅燕點點頭。
倉庫外的天漸漸亮了,叉車在嘶啞地倒車,生產線上重新轟鳴起來,春雷廠,像一只被逼到懸崖邊的野獸,掙扎著繼續往前沖。
到了晚上八點半,新招的十幾個臨時工陸續到崗,夜班交接時氣氛格外緊張。
李向東親自在一號注塑機旁巡視,老秦則領著小許檢查各台設備開關,防止哪台漏檢。
“小滿,今晚你盯住三號機殼模,慢一點,別貪快,模壓溫度一定記牢,出問題立刻停機,不懂就喊人,听到沒?”老秦拍了拍一個扎著短馬尾的小姑娘肩膀,聲音嚴肅。
“听到了,秦師傅!”小滿戴著手套,眼神又緊張又興奮。
她是昨天新進的,剛滿十八,動作還帶著一股青澀勁兒,但勝在手腳麻利,反應快。白天跟著小許打下手練了幾輪,晚上就被臨時頂上來趕產量。
王哥在一邊皺著眉小聲嘟囔︰“換做平時,怎麼也得練三天才能單獨開機……現在就上,人又少,夜里盯不過來,萬一出事可咋辦。”
李向東听見了,但沒回頭,只淡淡說了句︰“盯緊,第一爐殼出完,再排二道檢測,多一道保險。”
王哥咬咬牙,只能點頭。
夜里十一點四十,車間燈光昏黃。
三號機那邊忽然傳來一聲低呼,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般。
“小滿怎麼了?”小許第一個察覺異樣,快步跑過去。
只見小滿臉色發白,左手猛地縮著,手套已經被高溫的abs塑料糊住,手背一片通紅,燙得皮膚起了泡。
“停機!”小許大喊。
老秦和阿忠也沖了過去,快速關斷了三號機的電閘。
王哥搶過滅火毯,把小滿的手壓住,防止繼續擴傷,急吼吼地喊︰“冰袋!冰袋拿來!”
一片混亂中,小劉從門口沖進來,抱著急救箱,羅燕則已經撥通了最近衛生站的電話。
李向東趕到現場,目光一掃就看明白了——是小滿在出模時動作慢了半拍,塑料半流態狀態下粘了手,防護沒跟上。
他沉著壓下所有指揮聲︰“人送去衛生站急診。三號機停機封存,明早技術組排查,找出事故原因。”
小許抿著嘴角發白,老秦更是臉色鐵青,拳頭攥得死緊。
整個車間氣氛低到了冰點,只剩下呼哧呼哧喘息聲和急救箱踫撞的雜音。
李向東最後看了眼地上遺落的半塊廢料,聲音壓得極低︰
“今晚起,停產24小時。”
凌晨一點,會議室的燈還亮著。
王哥、羅燕、老秦、小許、阿忠,所有骨干都到了。小滿已經送到鎮衛生站,初步診斷為輕度燙傷,暫無大礙,但需要休養半個月。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汗水和焦灼味。
李向東站在桌前,表情冷峻,手里握著一份事故記錄單。
沒人敢出聲。
“今天,是運氣好。”他聲音低啞,“傷得輕,沒傷筋骨。要是再嚴重一點呢?”
沒人敢接話。
“不是小滿手慢,是我們沒給人準備好。”李向東拍了拍手里的單子,“新工上崗,無防護培訓,無應急指導,設備安全提示不到位——這些,全是管理問題。”
他目光掃過每個人︰“從我開始,責任往下,誰也跑不了。”
羅燕咬了咬嘴唇,小許垂下頭,老秦眉頭緊皺。
李向東將單子啪地拍在桌上︰“從現在起,臨時停工24小時,檢修所有機台。全部工人,哪怕老員工,也重新過一遍安全培訓,考核不過,不準上崗。”
他聲音一頓︰“以後新工,必須一對一帶教三天以上,簽字確認。否則,再出事,誰帶的,誰負責。”
氣氛沉重到極點,但沒人反對。
老秦猶豫著開口︰“李廠,要不要……請個專門的安全員?”
李向東盯著他,點了點頭︰“記下,納入擴產預算。先借調小許兼安全員,等月底招正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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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視一圈,最後壓低聲音道︰“我們要上三千套產能,不是拿命換的。任何一條產線,人的命安全,第一。”
天剛蒙蒙亮,春雷廠區的燈依然亮著,廠門口貼了一張臨時通知︰
【春雷電子內部整頓,今日暫停出貨,敬請諒解。】
車間里,所有機器一律斷電,電工老秦帶著阿忠、二胖在檢查每一台設備的電線、加熱棒和開關保護器,小許抱著一疊新的安全須知,一間間傳達。
操作台上,堆滿了剛剛印好的《安全操作指引》簡表,每人一份。
羅燕守在辦公室,一邊打電話通知客戶調整交期,一邊安排下午的復工計劃。王哥則帶著王二嫂、新招的兩個女工,在空地上做滅火器演練,喊得聲嘶力竭。
李向東沒進辦公室,而是帶著老秦他們拿著筆記本在車間里轉了一圈又一圈。
每過一台機台老秦他們對著他說問題,他都會低頭記下︰
“三號注塑機主控按鈕磨損,換新。”
“五號機排氣扇缺保護罩,已停機修復。”
“模具區地面濕滑,需鋪防滑墊。”
巡了一圈,他把本子交給老秦,語氣平靜︰“這些列單,今天下午五點前全部整改到位。不整改,不復工。”
下午五點過後,廠區一聲短促的汽笛聲響起,機器陸續點火重啟。
老秦拿著測試表在每台機台前逐一檢查,確認過溫控、急停、保險絲之後,才在白板上打上一個勾。
阿忠和二胖負責把各工位的防滑墊、滅火器重新擺放到位,小許挨個發放新的操作指引。
李向東穿著工裝,從一號注塑機走到五號機,一台台確認,一台台點頭,表情嚴肅,眼神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安心。
工人們一開始動作略顯拘謹,每個人都系緊了工服扣子,戴好護目鏡和手套,就連平時大大咧咧的王哥,這會巡著倉庫也板著臉,一邊檢查一邊提醒︰“動作慢一點,安全第一!”
車間里沒了以前的嘻嘻哈哈,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而專注的操作聲。
注塑機的合模聲、老化區的搬運聲、包裝台細碎的打包聲,交織成一片穩定的工業樂章。
這一刻,春雷廠,第一次真正有了“像樣廠子”的味道。
夜晚九點半,廠房燈火通明。
老舊的注塑機發出沉悶的轟鳴聲,空氣里彌漫著熱氣和油脂味。
王哥戴著安全帽,在注塑區來回巡著,一邊吼︰“動作快點!今天老化區還差二十套沒拉上線,明早八點前必須交驗!”
小許戴著手套,滿頭大汗地在搬運塑料料筒,新招的小滿蹲在旁邊,笨拙地調整機台模具,動作顯得生疏又慌張。
李向東站在二樓辦公室窗前,望著底下一片忙碌的景象,眉頭緊鎖。
桌上擺著一張排產表,密密麻麻地寫著︰
【當前日產能︰白班180套、夜班120套】
【目標日產能︰白班200套、夜班150套】
——距離三千套,還差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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