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內，時間仿佛被凍結，與外界呼嘯的風雪一同凝固成絕望的實體。每一口呼吸都帶著冰碴般的寒意，不僅僅是低溫，更是源自內心深處的冰冷。
食物所剩無幾，那點可憐的壓縮餅干和肉干被大鵬嚴格控制著，每次分發都如同一種殘酷的儀式，提醒著大家死神正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靠近。
傷痛、寒冷、饑餓、以及對未知黑暗的恐懼，像一群食腐的禿鷲，盤旋在每個人心頭，啄食著最後一點理智和希望。小雨和小雯抱在一起，低聲的啜泣早已流干了眼淚，只剩下麻木的顫抖。
劉淼靠著冰壁，眼神空洞，偶爾因頭痛和惡心發出一兩聲干嘔。周琨捂著手臂的傷口，血雖止住了，但臉色蒼白得嚇人。大鵬拖著那條腫得發亮的傷腿，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讓他額頭滲出冷汗，但他仍強撐著，試圖維持一點秩序。
我們五人沉默地坐在角落，偽裝出的傷勢讓我們看起來同樣狼狽。但我心中卻在飛速盤算。投石問路的計劃早已破產，這些年輕人，尤其是這幾個大學生，說到底是被我間接誘騙至此的無辜者。他們的命，我得保住。
問題在于，如何在不暴露非凡之力的情況下，帶他們離開這絕境？強行破開冰窟？風雪太大，路線不明，拖著這麼多傷員，幾乎不可能。等待救援？林風即便察覺不對，找到這里也需時日，這些人未必撐得到那時。
就在我冥思苦想，試圖找一個最合理的“奇跡”脫身之法時，人性的惡，卻在絕望的土壤里以更快的速度瘋狂滋生。
最先崩潰的不是最弱的女生，也不是傷重的大鵬，而是——張皓。
這個原本虛榮、試圖借登山把妹充英雄的大學生，在接連的死亡和眼前的絕境面前，那層薄薄的偽裝被徹底撕碎，露出了底下最不堪的內核。
他突然猛地站起身，動作因為饑餓和寒冷有些搖晃，但那雙眼楮里閃爍的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混合了瘋狂、貪婪和扭曲權力的亢奮。他一把抓過放在大鵬身邊、那裝著最後食物的袋子，緊緊抱在懷里。
“都…都听好了！”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故作強硬的顫抖，“現在！這里！我說了算！”
眾人愕然地看向他。
“張皓！你干什麼！把食物放下！”大鵬忍著劇痛，厲聲喝道。
“放下？”張皓神經質地笑了起來，臉上肌肉抽搐著，“憑什麼放下？啊？你們這些廢物！傷得傷，哭得哭！有什麼用？現在最強的是我！我只是擦破點皮！食物就該歸我！你們想吃？可以啊！求我！跪下來求我！以後什麼都听我的！”
“你他媽瘋了！”周琨捂著傷口，氣得嘴唇發抖，“那是大家活命的東西！”
“瘋了？對！我就是瘋了！”張皓嘶吼著，眼楮布滿血絲，“不瘋怎麼活？像你們一樣等死嗎？老子不想死！誰他媽敢不听我的，就別想吃到一點東西！餓死算了！”
“畜生！”大鵬怒罵，試圖掙扎起來。
“罵我？”張皓臉上的瘋狂更甚，他猛地沖過去，仗著大鵬行動不便，一腳狠狠踹在他的傷腿上！
“啊——！”大鵬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浸透內衣。
但這還沒完。張皓像是找到了發泄恐懼和證明權力的途徑，對著蜷縮在地的大鵬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老東西！一路上就你會指揮！很了不起嗎？現在怎麼不指揮了？啊？！爬起來啊！廢物！”
拳頭和腳掌落在肉體上的悶響在冰窟里回蕩，夾雜著大鵬痛苦的呻吟和張皓瘋狂的叫罵。小雨和小雯嚇得尖叫起來，瑟瑟發抖。劉淼試圖想去拉，被張皓回頭一個凶狠的眼神瞪得不敢動彈。周琨想上前，卻因傷無力。
我們冷眼看著。齊天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火眼金楮里戾氣翻涌，被我一個眼神死死按住。趙雲面沉如水，另一只沒“傷”的手悄然握緊。甦雅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忍。黑疫使兜帽下的陰影微微波動，似乎覺得這出戲“有趣”極了。
毆打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大鵬鼻青臉腫，蜷縮在地只剩出氣多進氣少，幾乎昏死過去，張皓才喘著粗氣停下來。
“還…還有誰不服？”他喘著粗氣，環視四周，像一頭獲勝的鬣狗。
周琨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絕望地罵道︰“服你媽！張皓！你就是個人渣！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老子罵死你個王八蛋！畜生！不得好死！”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張皓最後的理智。
“你想死？老子成全你！”他獰笑著，竟然從後腰抽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多功能野外匕首！誰也沒想到，他居然還私藏了這東西！
他一步步走向周琨，眼中是純粹的殺意。
“張皓！不要！”小雯失聲哭喊。
但晚了。
張皓猛地撲上去，一刀就捅進了周琨的腹部！
“呃……”周琨的眼楮瞬間瞪圓，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沒入自己身體的匕首，鮮血迅速涌出，染紅了他的羽絨服和身下的冰雪。他徒勞地掙扎了兩下，眼神迅速黯淡下去，頭一歪，再也沒了動靜。
冰窟里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鮮血滴落在冰面上的滴答聲，格外清晰刺耳。
殺…殺人了…
張皓拔出匕首，帶出一股溫熱的血液。他舔了舔濺到嘴角的血沫，臉上是一種混合著恐懼、興奮和變態快感的猙獰表情。“看…看誰還敢不服？”
絕對的恐懼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連哭泣都停止了。
張皓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他的目光開始移動，像打量貨物一樣掃過瑟瑟發抖的小雨和小雯，最後，竟然落在了甦雅臉上。那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淫邪和佔有欲，讓我的殺心瞬間飆升到頂點！但我依然強行穩住，我倒要看看，這畜生能做到什麼地步。
他提著滴血的匕首，走到嚇得幾乎癱軟的小雨和小雯面前。
“把衣服脫了。”他的聲音帶著令人作嘔的黏膩和命令口吻。
兩個女孩徹底愣住了，臉上血色盡褪。
“听不懂人話？脫！讓老子爽一下！”張皓不耐煩地吼道，伸手就去扯小雯的衣領。
“不…不要！張皓求求你…不要這樣…”小雯崩潰大哭，拼命掙扎。小雨也反應過來，哭著哀求。
“住手！”甦雅再也看不下去，出聲制止，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張皓轉過頭，看到是甦雅，臉上的淫笑更盛︰“小雅姐？嘿嘿，別急嘛…等我在她們倆身上爽完了，馬上就輪到你！你比她們有味道多了…”說著，他又要繼續去撕扯小雯的衣服。
小雨在極度的恐懼和掙扎中，下意識地一口咬在張皓抓過來的手腕上！
“啊！賤人！敢咬我！”張皓吃痛，勃然大怒，被殺戮和欲望沖昏的頭腦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人性。
他沒有任何猶豫，反手一刀，直接就捅進了小雨的脖子！
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小雨的身體猛地一僵，眼楮瞪得極大，瞳孔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不解，鮮血如同泉涌般從頸側噴濺出來，染紅了張皓的手，也染紅了她自己蒼白的小臉。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咕嚕咕嚕的血沫聲，隨即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眼神迅速渙散。
“小雨！”小雯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但張皓似乎完全瘋了。他看著倒下的小雨，竟然沒有害怕，反而更加暴怒︰“媽的！賤貨！誰讓你死的？！老子還沒爽！不準死！听見沒有！不準死！”
他一邊歇斯底里地罵著，一邊竟然蹲下去，用手狠狠扇著小雨早已失去生氣的臉頰︰“起來！給老子起來！死了也得讓老子爽一次！”
听到這畜生不如的話，我所有的忍耐到了極限。我無法容忍活人在我面前被如此虐殺，更無法容忍死者還要遭受這般侮辱！
我站起身，聲音冰冷得如同這冰窟深處的寒冰︰“張皓。”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破了張皓瘋狂的叫罵。
他猛地轉過頭，臉上沾著血點，眼神狂亂︰“怎麼？李安？活膩了？想當英雄？”
“是啊，”我緩緩向他走去，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活膩了。不過，是你活不成了。”
張皓看向甦雅，淫邪地笑道︰“小雅姐，你看，你男朋友非要找死。老子本來還想留著他，玩你的時候當個觀眾助助興呢，哈哈哈！可惜啊，他非要挑釁我！”
他握著滴血的匕首，獰笑著向我沖過來，動作毫無章法，全是破綻。
在他匕首刺來的瞬間，我輕輕一個側身，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他持刀的手腕，稍一用力！
“ 嚓！”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啊——！”張皓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匕首當啷落地。
我右手隨之而上，死死鉗住他的脖子，五指如鐵箍般收緊，將他整個人硬生生提離了地面！
他的臉瞬間因缺氧漲成紫紅色，雙腳在空中徒勞地蹬踢，眼中的瘋狂和淫邪變成了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
我把他拉近，盯著他因恐懼而凸出的眼楮，獰笑著說道︰“小子，在我面前耍狠？你還嫩了點。”
說完，我猛地將他像扔垃圾一樣狠狠摔在堅硬的冰面上！
“噗！”他噴出一口血沫。
沒等他緩過氣，我上前一腳，精準地踩在他的右肩胛骨上！微微發力。
“ 嚓——！”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碎響，整個肩膀徹底塌陷下去。
“啊啊啊啊——！”淒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在冰窟里瘋狂回蕩，甚至蓋過了外面的風雪聲。
我面無表情，移動腳步，又是一腳踩下，將他左小腿脛骨踩得粉碎性骨折！
慘叫聲已經變成了破風箱般的 聲，他幾乎要痛暈過去。
但我豈能讓他這麼輕易就解脫？我手指極其隱蔽地微微一勾，冰窟頂部一小股融化的雪水受到牽引，如同細鞭般抽下，精準地淋在張皓血肉模糊的臉上。
冰冷的刺激讓他一個激靈，又從昏迷的邊緣被強行拉回現實，承受著那地獄般的劇痛。
“就你這種爛到骨子里的渣滓，”我走到他兩腿之間，俯視著他因極致痛苦而扭曲的臉，聲音冰冷充滿蔑視，“也配打我女人的主意？”
話音未落，我抬起腳，對著他的褲襠，狠狠地跺了下去！
“嗷——！！！！！”
一聲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尖銳到極致的慘嚎猛地爆發出來，又戛然而止——他再次痛暈死過去。
冰窟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狠辣酷烈到極致的反擊驚呆了，包括大鵬和劉淼，都忘記了疼痛，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仿佛第一次認識我。
小雯更是嚇得捂住了嘴，連哭都忘了。
我再次引動一小股冰水將他澆醒。
張皓醒來的瞬間，就被全身粉碎性的、尤其是下體傳來的無法形容的劇痛淹沒。他看到了我冰冷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死人。極致的恐懼終于壓倒了一切，他涕淚橫流，沙啞著，用盡最後力氣磕巴地求饒︰“錯…錯了…李安大哥…饒…饒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卻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幾乎嚇傻的小雯，以及奄奄一息的大鵬和驚駭的劉淼。
“這個人，”我指了指地上如同一灘爛泥、只剩下痛苦呻吟和求饒本能的張皓，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酷，“你們準備怎麼辦？”
冰窟里一片沉默，只有張皓微弱的呻吟和風雪聲。
幾秒鐘後。
“我…我要殺了他！”小雯第一個開口，聲音顫抖，卻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歇斯底里的恨意。她猛地沖過去，撿起地上那把沾滿周琨和小雨鮮血的匕首，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朝著張皓的肚子捅去！
但她力氣太小，加上害怕，匕首只是刺入不深。
然而，這個動作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
奄奄一息的大鵬眼中爆發出仇恨的光芒，他拖著殘腿，爬了過來。劉淼也咬著牙，掙扎著站起身。
一下，兩下，三下……
匕首被不同的人拿起，又落下。帶著恐懼、憤怒、絕望和復仇的快意。
最終，張皓在不斷的捅刺中，徹底沒了聲息，身體被打得如同一個破敗的血袋，鮮血染紅了大片冰面，死狀極其淒慘。
冰窟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四具逐漸冰冷的尸體，以及三個驚魂未定、手上沾滿鮮血的幸存者，還有我們五個，沉默地站在血泊之外。
一片狼藉，如同地獄繪卷。人性的瘋狂與黑暗，在這絕境的冰窟里，上演並落幕。
冰窟內，濃重的血腥味如同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口鼻之間，幾乎令人窒息。
四具尸體以各種扭曲的姿態倒在血泊中，老刀的灰白僵硬，周琨的腹部洞開，小雨頸部的傷口觸目驚心，以及張皓那幾乎被捅爛的、不成人形的軀殼。
幸存的三人——小雯、大鵬、劉淼，癱坐在冰冷的血污里，劇烈地喘息著，臉上、手上都沾滿了黏膩暗紅的血液，眼神空洞而渙散，尚未從極致的恐懼、仇恨和殺戮的刺激中完全回過神來。
我們五人站在稍遠一些的陰影里，沉默地看著這片人間地獄。甦雅臉色蒼白，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我衣服里。趙雲眉頭緊鎖，那雙慣見沙場慘烈的眼眸中，此刻也充滿了沉痛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凝重。齊天抱著胳膊，臉上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冰冷的厭惡。黑疫使兜帽低垂，但那微微波動的陰影顯示他並非無動于衷。
我心中暗嘆一聲。計劃趕不上變化。投石問路成了引狼入室，觀察樣本反而變成了需要清理的麻煩。原本還想保住這幾人性命，現在看來，他們身心皆已遭受重創，尤其是手上沾了同類的血，就算帶出去，心理也徹底廢了。
‘不能再等了。’我用極其微弱的神念向其他四人傳遞信息，‘此地不宜久留。山上的東西不知何時會再來。我設法將他們三人打暈，然後我們施展遁術，盡快帶他們離開這鬼地方，下山後再做打算。’
趙雲微微頷首，眼中雖有不忍，但也知這是當前最穩妥的辦法。齊天撇撇嘴，算是同意。甦雅握緊我的手，傳遞來支持的意念。黑疫使無聲地點了點頭。
就在我暗中凝聚一絲極細微的神力，準備悄無聲息地弄暈小雯、大鵬和劉淼時——
異變陡生！
一直癱坐在地、看似驚魂未定的劉淼，眼中突然掠過一絲極其瘋狂而扭曲的光芒！他猛地抬起頭，視線掃過地上的尸體，又掃過我們五個“傷勢不輕”的人，最後落在身邊同樣呆滯的小雯和大鵬身上。
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一把抓起地上那把沾滿血污、卷了刃的匕首，動作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不是沖向出口，而是猛地轉身，朝著我的後心狠狠捅來！口中發出嘶啞而癲狂的吼叫︰“去死吧！”
這一下變故實在太快，太出乎意料！誰也沒想到，這個剛剛還一起參與了“處決”張皓的攝影師，會在轉眼之間對“救命恩人”下殺手！
對于我而言，他的動作慢得如同蝸牛。我甚至不需要思考，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左手如同鬼魅般向後一探，精準無比地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輕輕一扭！
“ 嚓！”
“啊——！”劉淼發出一聲痛呼，匕首再次脫手落地。
但我扣住他手腕的瞬間，感覺到了一絲極其不協調的異樣——他手臂的肌肉似乎在某種力量下不自然地痙攣、扭曲了一下，雖然極其微弱，但絕非普通人應激反應該有的樣子。
而劉淼，一擊失敗，手腕被廢，他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臉上露出一種混合極端恐懼和瘋狂決絕的猙獰表情，他扭頭對著嚇傻了的小雯和大鵬，用一種又快又急、如同惡魔低語般的聲音嘶吼道︰
“動手！殺了他們！快！我們一起動手！”
小雯和大鵬完全懵了，茫然地看著他。
“蠢貨！還沒明白嗎？！”劉淼眼楮血紅，聲音尖利刺耳，“我們都殺人了！我們都沾了血！你看看！”他揮舞著那只被廢的手，指向地上的尸體，血點甩得到處都是。
“他們呢？！”他又猛地指向我們，“他們干干淨淨！一塵不染！等出去了！警察來了！我們怎麼說得清？！到時候坐牢槍斃的就是我們！他們反而成了證人！甚至英雄！”
小雯和大鵬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劉淼的話像一把毒刃，精準地刺中了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僥幸！
“只有殺了他們！”劉淼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瘋狂，“就在這里！把他們都殺了！然後我們三個統一口徑！就說…就說他們是遭遇意外死的！或者被張皓殺了，張皓也被他們殺死了！死無對證！沒人會知道真相！”
他喘著粗氣，眼中閃爍著極度貪婪和生存欲扭曲的光芒，壓低了聲音，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而且…食物不多了…誰知道還要困多久…萬一…萬一真到了那一步…他們的肉…夠我們撐很久！！”
“吃…吃人肉？！”小雯尖叫一聲，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直接嘔吐起來。
大鵬也是渾身劇震，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抗拒。
但劉淼的話已經像毒菌一樣種下了。求生的本能，對法律懲罰的恐懼，以及剛剛殺戮帶來的精神沖擊，讓他們脆弱的理智在瞬間崩斷！
短暫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掙扎後。
大鵬那雙因為傷痛和絕望而渾濁的眼楮里，最後一點人性光芒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野獸般的凶狠和決絕。他猛地看向我們，發出了低沉的、如同困獸般的吼聲。
連剛剛嘔吐完、虛弱不堪的小雯，也抬起頭，看向我們的眼神不再是恐懼和感激，而是一種冰冷的、仿佛在看獵物和絆腳石般的陌生和殺意！
“殺了他們！”大鵬嘶啞地低吼一聲，竟然不顧腿上的重傷，猛地從地上摳起一塊尖銳的冰凌，掙扎著向我們撲來！
小雯也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抓起地上另一塊石頭，眼珠赤紅地沖了過來！
劉淼雖然手腕被廢，但也用另一只手撿起匕首，臉上帶著癲狂而扭曲的笑容，再次加入圍攻！
這一幕，徹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我原本抬起準備打暈他們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看著這三張被恐懼、貪婪和瘋狂徹底吞噬、扭曲得如同惡鬼的臉龐，看著他們不顧一切、想要將我們置于死地的猙獰模樣，我心中最後一絲憐憫和猶豫也徹底消散，只剩下一種冰冷的、近乎荒謬的悲涼和嘲諷。
“唉……”
一聲輕輕的嘆息，從我口中溢出，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就在大鵬手中的冰凌即將戳到我的眼前，小雯的石頭即將砸下，劉淼的匕首再次遞出的剎那——
我捏緊的五指，微微一動。
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沒有聲勢浩大的波動。
只有三道極其細微、幾乎無法感知的法力波動，如同無形的針刺，精準無比地沒入了三人的眉心。
撲來的動作瞬間僵住。
瘋狂、凶狠、貪婪、殺意……所有表情都凝固在他們臉上。
然後。
“噗通！”“噗通！”“噗通！”
三具身體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提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在冰冷粘膩的血泊和尸體之間，濺起幾點暗紅色的冰渣。
瞳孔放大，眼神空洞，呼吸心跳頃刻停止。
冰窟內，終于徹底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我們五人，站在七橫八豎的尸體中間，站在這片被血腥和瘋狂徹底玷污的絕地。
我轉過身，看向我的伙伴們。
甦雅的臉上早已沒了血色，她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看著那三個前一秒還想殺他們吃肉、後一秒就變成冰冷尸體的凡人，身體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和一種深刻的悲哀。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趙雲的神情同樣沉重無比，他緩緩閉上眼楮，深吸了一口帶著濃烈鐵銹味的冰冷空氣，再睜開時，眼神復雜難明。他一生忠義，見慣了戰場殺伐，卻從未見過人性在絕境中能墮落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徹底、如此之…丑陋。
齊天抱著胳膊，冷哼一聲，打破了死寂︰“呸！真他娘的惡心！比俺老孫當年在煉丹爐里看到的渣滓還惡心！”
黑疫使發出低啞的、意味不明的輕笑︰“呵呵……有趣的戲劇。從獵物到獵人，再到自相殘殺的野獸……最終，一無所有。這就是……凡人的選擇？”
我的目光掃過他們，最後落在甦雅和趙雲臉上，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歷經滄桑後的冰冷和疲憊︰“看吧，這就是人性的惡。你們總覺得，普通人柔弱，不該被利用，應當被保護。”
我指了指地上的尸體，“但在絕對的絕望和利益面前，有時候，他們心底潛藏的魔鬼，會比來自地獄的惡鬼更加可怕。撒旦見了，恐怕都得自愧弗如，甘拜下風。”
甦雅和趙雲沉默了。他們無法反駁。眼前血淋淋的事實，比任何說教都更加有力，更加刺痛人心。他們一直秉持的某些信念，在這場極端而殘酷的生存考驗面前，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所以，不必再有什麼心理負擔。”我緩緩道，“這條路，注定尸骸鋪地。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和同伴的殘忍。這個道理，我在地府就明白了，現在，你們也該更深刻地體會到了。”
我頓了頓，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死亡和絕望的冰窟，以及那座隱藏在風雪之上的神秘山峰。
“此地不宜久留。這山的詭異和危險遠超預期……不是我們現在能輕易探查的了。先回去，從長計議。”
說完，我不再猶豫。
袖袍輕輕一拂，一股柔和卻強大的力量卷起甦雅、趙雲、齊天和黑疫使。
下一刻，五道流光無視了物理的阻礙，悄無聲息地穿透了厚厚的冰窟岩壁，融入到外界更加狂暴的風雪之中，以一種凡人難以理解的速度，向著山下疾馳而去。
身後，只留下那座如同巨大墳墓般的冰窟，以及其中七具迅速冰冷、很快將被風雪徹底掩埋的尸體，無聲地訴說著人性最黑暗的一頁。
神隱峰，依舊沉默地矗立在天地之間，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