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內那足以凍結靈魂本源的恐怖寒氣,如同無形的億萬根冰針,狠狠刺穿著每一寸魂體。我頂著這股寒流踏入這絕對的黑暗囚籠,目光死死鎖定那團懸浮在中央、微弱如風中殘燭的黯淡魂光。
    魂光中,那枯槁的身影劇烈地顫抖起來,穿透四肢的暗金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雙空洞死寂的眼楮,此刻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混合著狂喜與驚疑的光芒,死死釘在我身上,嘶啞干裂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你…你…當真來…救我?!”
    “時間不多!”我的聲音在寒氣中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外面堡主叛變,官軍大潰!此地不可久留!告訴我,你是誰?為何被囚?” 我必須立刻確認他的身份和關鍵信息,這關系到接下來的每一步。
    “吾乃…酆都…巡狩特使…玄陰!”那枯槁身影艱難地吐出字眼,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深入骨髓的痛苦,“奉…閻君密令…暗查前線…堡主勾結…叛軍…貪腐軍資…干預輪回…證據…剛有眉目…便被…黑岩堡主…設計…囚禁于此!” 他急促地說著,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那鎖鏈…乃…西天枯寂劣化…之力所鑄…專蝕魂核!”
    玄陰!酆都巡狩特使!閻君密令!堡主勾結叛軍干預輪回!西天枯寂之力鎖鏈!每一個詞都如同驚雷,炸響在我心頭!信息量巨大,但核心已確認無誤!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明白了!”我斬釘截鐵,目光掃過他四肢那散發著不祥衰敗氣息的暗金鎖鏈,“玄陰特使,此地已成死地!那幾個蛀蟲堡主,此刻恐怕正拿著黑風谷的潰敗和您的‘下落’,去向叛軍主子邀功請賞!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您可知最近的、還確定在地府控制下的堡壘據點?如何最快抵達?”
    玄陰特使的魂光劇烈波動,顯然被“堡主徹底叛變”的消息刺激得不輕,但他畢竟是酆都特使,強壓下翻騰的情緒,語速極快︰“最近的…是東北方向…三千里外的‘鐵壁堡’!守將…鐵戰…乃我舊部…剛直不阿…可托付!但…此去路途凶險…叛軍追索…堡主暗算…路途至少需三日急行!你…你們當真願意護送我?此去…九死一生!”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我,帶著審視和最後一絲希冀。
    “九死一生,總好過坐以待斃!”我迎著那審視的目光,聲音鏗鏘,刻意帶上一種近乎迂腐的凜然正氣,“地府陰界,乃三界秩序之基石!玄陰大人奉閻君之命肅清奸佞,撥亂反正!此乃大義!吾等雖為微末之卒,亦知邪不壓正!護送大人前往鐵壁堡,揭露叛徒,重振綱紀,乃吾輩之責!縱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配合著我周身尚未散盡的戰斗煞氣和刻意激蕩起的一絲人皇氣輝光,顯得格外有說服力。
    玄陰特使那枯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動容之色。他深深地看著我,那死寂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絲微弱的火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和贊賞︰“好!好一個‘邪不壓正’,好一個‘撥亂反正’!趙鐵柱…本使記住你了!若能脫困,必上報閻君,重賞汝等忠義!”
    “大人言重!事不宜遲,我們走!”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派忠勇。重賞?活下來再說吧!示意張散和李迷上前。
    “大人,得罪了!”張散低喝一聲,與李迷合力,用特制的、包裹了厚厚陰獸皮隔絕枯寂之力的骨鉤,小心翼翼地勾住穿透玄陰特使魂體的鎖鏈,猛地發力向外拉扯!
    “呃啊——!”玄陰特使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魂體劇烈抽搐。那暗金鎖鏈仿佛扎根于他的本源,強行拉扯帶來的是撕裂靈魂般的劇痛。鎖鏈被拉出寸許,枯寂衰敗的氣息更加濃郁,但終究是被暫時拉開了與塔壁的連接點,使得玄陰特使那枯槁的魂體從虛空中“落”了下來,被張散和李迷一左一右架住。他的魂體輕飄飄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但那股源自本源的枯寂衰敗感卻讓人心悸。
    “快!”我低喝,率先沖出塔門。刺骨的寒意稍減,但外面的混亂和殺機絲毫未減。遠處谷口的廝殺聲浪依舊震天,但隱隱能听到叛軍勝利的歡呼和官軍徹底潰散的哀嚎。王綸和仇大眼他們制造的混亂,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按原計劃!撤!”我打了個手勢。二十多名死忠立刻收縮陣型,將我和架著玄陰特使的張散、李迷護在核心。我們沒有沖向混亂的谷口,而是如同鬼魅般,一頭扎進了戰場邊緣那更加崎嶇、布滿嶙峋怪石和燃燒殘骸的陰影地帶,朝著東北方向急速潛行。
    每一步都踏在泥濘的魂血和破碎的兵甲之上,耳邊是呼嘯的陰風和遠處零星的慘叫。我們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利用地形和混亂的掩護,躲避著天空中偶爾掠過的叛軍偵察骨鳥和地面上潰散的小股叛軍。遇到避無可避的零星敵人,便是最冷酷高效的無聲殺戮,力求不留下任何痕跡,不引起任何大的動靜。
    亡命奔逃了近半個時辰,已經徹底遠離了黑風谷主戰場那喧囂的殺戮漩渦,進入了一片更加荒涼、陰氣森森的黑色丘陵地帶。四周只有嗚咽的風聲和岩石投下的巨大陰影。
    “停!” 我抬起手,隊伍瞬間停下,隱在一塊巨大的、布滿裂紋的黑色巨岩之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片刻之後,兩道渾身浴血、氣息有些急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我們來的方向急速掠來,正是王綸和仇大眼!他們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氣息,但眼神依舊銳利,動作迅捷。
    “老大!”王綸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務後的冷酷,“谷口那邊…徹底崩了!兄弟們…沖散了,我們按照計劃,邊打邊退,引著追兵往西邊去了!甩掉尾巴才繞回來的。” 他言簡意賅,沒有提那些被當作誘餌的炮灰兵傷亡如何,但話里的意思很清楚——任務完成,誘餌耗盡,他們成功脫身了。
    玄陰特使被張散和李迷架著,虛弱地抬眼看了看王綸和仇大眼,又看了看我,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死寂的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了然和更深的冰冷。他這種老官僚,豈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冷酷算計?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楮,保存著最後一絲魂力。
    “辛苦了。”我對王綸二人點點頭,目光掃過這支只剩下最核心二十余名心腹死忠的隊伍,最後落在東北方向那更加深邃、仿佛隱藏著無盡凶險的黑暗地平線上。“目標,鐵壁堡!三千里,三日!沒有休息,只有前進!出發!”
    沒有多余的廢話,隊伍再次啟程,如同融入陰影的利箭,朝著未知的凶險和渺茫的希望,在陰界荒涼的大地上,開始了亡命的急行軍。身後,黑風谷燃燒的余燼,如同為這場背叛與逃亡獻上的血色祭禮,漸漸消失在濃重的黑暗之中。前方的路,每一步都可能踏入埋伏,每一刻都可能遭遇致命的截殺。
    陰界荒原的逃亡之路,遠比預想的更加漫長和凶險。時間失去了意義,只有身後如影隨形的殺機和前方望不到盡頭的、仿佛亙古不變的黑暗荒涼。三日之期,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離開黑風谷的第一日,我們便遭遇了第一波真正的追兵——一支由三十余名叛軍精銳組成的狼騎兵!他們駕馭著骨骼嶙峋、眼窩燃燒著幽綠魂火的巨大骨狼,速度奇快,如同黑色的旋風席卷過荒原。顯然,堡主們發現特使失蹤,立刻派出了最擅長追蹤和奔襲的力量。
    “散開!依托亂石!” 我厲聲嘶吼,聲音在嗚咽的陰風中顯得有些破碎。隊伍瞬間化整為零,如同受驚的沙蠍,迅速隱入一片巨大的、布滿風蝕孔洞的黑色石林之中。
    骨狼的咆哮和叛軍的呼哨聲迅速逼近。沉重的狼爪踏碎地面的碎石,帶起滾滾煙塵。我伏在一塊巨石的陰影里,看著那些叛軍精銳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分散開來,試圖包抄搜索。
    “李迷!左翼!王綸!右翼!張散護住特使!” 我以神識傳遞著簡短的命令。沒有時間猶豫,必須打掉這支尾巴!
    戰斗在石林的陰影中猝然爆發,又迅疾如電。我們佔據了地利和先手。一名剛剛跳下骨狼,試圖鑽進一個石洞的叛軍,被上方倒懸而下的仇大眼用淬毒的骨匕精準地刺穿了脖頸,連慘叫都未及發出。
    另一名叛軍剛舉起骨弩,側面石縫中射出的數支淬毒骨箭便釘入了他的眼窩和咽喉!精銳的叛軍在狹窄混亂的石林里,面對我們這些如同鬼魅般神出鬼沒、悍不畏死又配合默契的死士,優勢被極大削弱。
    我盯上了那個領頭的狼騎隊長。他騎在最高大的骨狼背上,警惕地掃視著混亂的石林,手中握著一把散發著不祥黑氣的骨刃。就是現在!我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從一塊巨石後猛然撲出!沒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純粹的、凝聚了淵海境七成力量和血晶邪氣的狂暴一拳!拳風撕裂空氣,帶著低沉的轟鳴!
    那隊長反應極快,骨刃下意識格擋!
    轟——!
    骨刃應聲而斷!狂暴的力量余勢不減,狠狠砸在他的胸甲上!堅固的骨甲瞬間凹陷、碎裂!他連人帶狼被轟飛出去,撞塌了數塊巨石,骨狼哀鳴著化為碎骨,他本人則噴出大口魂血,胸口塌陷,眼看是不活了。
    首領斃命,剩下的叛軍狼騎瞬間失去了主心骨,被我們分割絞殺。戰斗結束得很快,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和魂力潰散的氣息。我沒有再用自己的力量庇護他們,因為容易被特使看出來。二十余名死忠,一人重傷,三人輕傷。代價可以接受。
    “打掃戰場!有用的帶走!尸體和痕跡處理掉!快!” 我喘息著下令,目光掃過被張散嚴密保護、臉色更加枯槁的玄陰特使。他緊閉著眼楮,似乎對外界的殺戮毫無所覺,但微微顫抖的魂體暴露了他承受的壓力。那穿透他四肢的暗金鎖鏈,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本源。
    第二日,我們闖入了一片更加詭異的區域——“蝕骨荒原”。地面不再是堅硬的岩石,而是覆蓋著一層粘稠、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淤泥,其間點綴著無數大小不一、咕嘟冒著氣泡的沼澤。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腐蝕性毒霧,視野極差。更可怕的是,淤泥深處,潛伏著無數感知到生魂氣息、蠢蠢欲動的蝕骨泥沼獸!
    “小心腳下!跟著我的腳印!” 我走在最前面,神識如同雷達般鋪開,艱難地在這片死亡泥沼中尋找著相對堅實的落腳點。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帶著被無形之物拉扯的粘滯感。身後,隊伍拉成一條長線,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啊——!” 一聲短促的慘叫從隊伍中段響起!一名手下踩進了一處偽裝的淺坑,粘稠的黑泥瞬間沒過了他的膝蓋!淤泥中猛地探出數條布滿吸盤、散發著惡臭的慘白色觸手,死死纏住他的腰腿,瘋狂地將他往泥潭深處拖拽!
    “老六!”旁邊的兄弟目眥欲裂,揮刀去砍那些觸手。但刀鋒砍在上面,如同砍中堅韌的橡膠,只留下淺淺的痕跡,反而激怒了泥沼獸,更多的觸手從泥潭中射出!
    “別過去!” 我厲聲阻止,同時身形爆射而回!淵海境的力量灌注雙腿,硬生生在泥沼中踏出一條短暫的通道。右手並指如劍,一縷凝聚到極致的、混合了人皇氣鋒銳和血晶邪力腐蝕性的金紅色劍氣瞬間射出!
    嗤嗤嗤!
    劍氣精準地斬斷了纏住老六的幾條主觸手,黑綠色的腥臭汁液噴濺!那泥沼獸吃痛,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暫時縮了回去。被救下的老六魂體下半身已經被腐蝕得一片模糊,痛苦地呻吟著,被旁邊的兄弟死命拖了出來。
    “快走!離開這片區域!” 我臉色凝重。這里的凶險遠超預期,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然而,禍不單行。就在我們奮力向荒原邊緣掙扎時,天空傳來了尖銳的骨哨聲!數只體型更小、速度更快的骨隼在低空盤旋,銳利的目光鎖定了我們!
    “是斥候!被發現了!”王綸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
    “加速!沖出去!” 我心中發沉。一旦被叛軍大部隊在這片泥沼中堵住,後果不堪設想!隊伍爆發出最後的潛力,拼命向前沖。玄陰特使被張散和另一名兄弟幾乎是架著在跑,他的魂體更加黯淡,鎖鏈侵蝕帶來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維持清醒。
    終于,在付出了又一名手下被泥沼獸拖走的慘重代價後,我們踉蹌著沖出了蝕骨荒原的邊緣。身後,叛軍骨隼的尖嘯聲和遠處傳來的大隊人馬奔騰聲,如同催命的喪鐘。
    第三日,黎明前的至暗時刻。距離鐵壁堡已不足百里。然而,擋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奔騰咆哮、散發著無盡陰寒死氣的寬闊冥河——“泣血河”。河水漆黑如墨,翻滾著無數掙扎哀嚎的怨魂虛影,散發出凍結靈魂的寒意。河面上沒有橋,只有零星的、巨大而腐朽的獸骨漂浮著,根本無法通行。
    而且現在我的情況非常的不好,血晶在陰氣的催動下讓我實力大減,如今就跟普通陰魂一般,壞了!
    “大人,如何渡河?” 我看向氣息奄奄、全靠意志支撐的玄陰特使。
    玄陰特使艱難地睜開眼,望向那奔騰的冥河,枯槁的嘴唇翕動︰“泣血河…唯有…上游‘寒髓渡’…有陰兵…冰橋…但…必有關卡…”
    寒髓渡!上游五十里!時間!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身後的追兵,恐怕已在十里之內!
    “張散,李迷!你們兩個,背著特使!其他人,跟我來!目標,寒髓渡!全速!” 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賭!隊伍再次亡命狂奔,沿著冥河陡峭的河岸向上游沖去。
    五十里,在平時或許不算什麼,但在連番血戰、精疲力竭的此刻,在身後追兵馬蹄聲越來越清晰的絕境下,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山火海。河岸崎嶇濕滑,冰冷的河水濺起的浪花帶著刺骨的怨念,不斷侵蝕著魂體。
    終于,一座由巨大黑色冰晶構築的、簡陋而堅固的渡口出現在視野中。渡口旁,矗立著一座哨塔,塔上隱約可見巡邏的陰兵身影。河面上,果然架設著一座散發著森森寒氣的冰橋!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希望之光瞬間被撲滅!
    就在我們距離渡口不足千步之時,渡口哨塔上突然亮起了刺目的警戒魂燈!同時,渡口後方,煙塵滾滾!一支規模不小、打著黑岩堡旗號的叛軍隊伍,竟然搶先一步,封鎖了渡口!為首者,赫然是當初在黑風谷有過一面之緣的黑岩堡督戰軍官!他騎在猙獰的骨馬上,看著狼狽沖來的我們,臉上露出了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笑容。
    “趙瘋子!果然是你!帶著那個老不死的特使,還想跑?!” 他揚聲厲喝,聲音充滿了得意和殺意,“堡主大人早就料到你們會來這寒髓渡!束手就擒吧!或許還能留個全尸!否則,魂飛魄散!”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泣血河奔騰咆哮,如同絕望的嘲笑!
    我停下腳步,劇烈地喘息著,目光掃過身邊僅存的、人人帶傷、氣息萎靡卻眼神依舊凶悍不屈的十幾名死忠兄弟,最後落在被張散和李迷死死護在身後、氣息微弱到極點的玄陰特使身上。他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深陷的眼窩里,死寂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看向我,也看向那奔騰的冥河。
    “老大…怎麼辦?”王綸的聲音嘶啞,握著骨刀的手因為脫力而微微顫抖,但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拼死一搏的瘋狂。
    怎麼辦?千鈞一發!所有的計謀在這力量封鎖面前似乎都失去了作用。強行沖渡口?冰橋上那嚴陣以待的叛軍弓弩手會瞬間把我們射成篩子!跳河?泣血河的怨魂和極寒,神仙難渡!回頭?身後的追兵馬蹄聲已如雷鳴!
    電光火石間,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炸開!置之死地而後生!
    “仇大眼!” 我猛地轉頭,目光死死釘在他身上。他是當初黑石堡魂獄里跟我一起出來的老家伙,長期的恩威並施下,讓他對我無條件的遵從,而他現在最擅長的就是…玩命!
    仇大眼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沒有半分猶豫,重重點頭,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笑容猙獰而決絕︰“老大,下命令吧!怎麼玩?”
    “看到那冰橋的橋墩了嗎?” 我指著渡口冰橋靠近我們這一側的巨大黑色冰晶基座,語速快如連珠,“給我炸了它!用這個!” 我從懷中掏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瓶,里面是之前從叛軍精銳尸體上搜刮到的、威力極強的“陰煞雷”!這東西極不穩定,需要近距離引爆,幾乎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仇大眼一把抓過陰煞雷,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明白!給我爭取十息!”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不再隱藏身形,爆發出全部魂力,化作一道筆直的黑線,朝著冰橋基座狂飆而去!他的目標如此明確,瞬間吸引了渡口上所有叛軍的注意!
    “攔住他!放箭!快放箭!” 黑岩堡軍官驚怒交加,厲聲嘶吼!
    嗖嗖嗖!密集的骨箭如同飛蝗般射向仇大眼!
    “掩護!” 我嘶聲怒吼,同時身形暴起,不再壓制體內狂暴的力量!淵海境巔峰的威壓混合著血晶的滔天邪氣轟然爆發!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金紅氣牆瞬間在我身前展開!
    噗噗噗!大部分骨箭被氣牆擋下,但仍有漏網之魚!仇大眼悶哼一聲,肩頭和腿部各中一箭,速度卻絲毫不減!他如同撲火的飛蛾,無視了所有攻擊,眼中只有那冰晶橋墩!
    “攔住他!” 叛軍軍官氣急敗壞,親自從哨塔上躍下,揮舞著巨大的骨刀劈向仇大眼!
    “你的對手是我!” 我的身影後發先至,骨刃帶著開山裂石般的狂暴力量,狠狠斬向軍官!鐺!金鐵交鳴!軍官被我這含怒一擊震得手臂發麻,連退數步!
    就是這瞬間的耽擱!
    仇大眼已經撲到了冰橋巨大的黑色冰晶基座前!他狂笑著,用盡最後的力量,將手中的陰煞雷狠狠按進了基座一處明顯的裂縫之中,同時引爆了自身殘存的所有魂力!
    “一起下去吧!雜碎們!老大!走——!!!”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比驚雷更甚百倍!狂暴的陰煞能量混合著仇大眼自爆的魂力,如同黑色的毀滅之花在冰橋基座處轟然綻放!堅固無比的黑色冰晶基座瞬間被炸得粉碎!巨大的沖擊波橫掃四方!
     嚓! 嚓嚓!
    失去了基座支撐的冰橋,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巨大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蔓延了整個橋身!橋上的叛軍驚恐尖叫,站立不穩,如同下餃子般紛紛墜入下方奔騰咆哮、怨魂嘶嚎的泣血河中!
    “就是現在!沖!” 我目眥欲裂,強壓下心中的悲憤,嘶吼聲響徹河岸!趁著冰橋崩塌、渡口叛軍陷入巨大混亂和恐慌的瞬間,我一把抓住氣息奄奄的玄陰特使,張散、李迷、王綸等僅存的十余名兄弟緊隨其後,爆發出生命最後的光華,如同決死的沖鋒,踏著崩塌的冰橋邊緣、踩著墜落的叛軍殘骸,在冰橋徹底解體墜入冥河的前一剎那,如同十幾道亡命的流星,險之又險地沖過了泣血河!
    腳踏實地的瞬間,身後傳來了冰橋徹底垮塌、墜入無盡冥河的驚天轟鳴!河水咆哮,吞噬著一切。對岸,是黑岩堡軍官氣急敗壞的怒吼和叛軍混亂的身影,卻被奔騰的冥河天塹徹底隔絕!
    我們成功了!渡過了泣血河!但代價…是仇大眼和又一名手下永遠留在了對岸的爆炸中。
    沒有時間悲傷,我也沒有悲傷的感覺。玄陰特使的魂體波動已微弱如風中殘燭,枯寂鎖鏈的侵蝕讓他隨時可能消散。
    “鐵壁堡!就在前面!快!” 我強撐著透支的身體,背起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特使,帶著僅存的、個個如同血人般的十余名兄弟,朝著最後的目標,那座在黑暗地平線上隱隱顯露出巍峨輪廓的堡壘,發起了最後的、踉蹌卻無比堅定的沖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