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色濃稠如墨，子時已至。
我站在碼頭冰冷的混凝土邊緣，腳下是翻涌著未知的渾濁江水。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水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仿佛整條清瀾江都在屏息。
秦空準備的深潛裝備——一套啞光黑的常規重型潛水服，氧氣瓶、強光頭燈、潛水刀一應俱全——已經穿在身上，沉重的鉛塊腰帶墜著身體，帶來一種踏實的下墜感。沒有花哨的抗磁干擾設備，也不需要。金丹在丹田緩緩轉動，溫熱的靈力流遍四肢百骸，神識如同無形的觸角，謹慎地向漆黑的水下探去。
陳九的效率一如既往。關于“屠龍義士”和“異人”的初步報告已經在我腦海中過了一遍。民國三年，清瀾江大水，黑龍沱現“惡蛟”作亂，翻船噬人。一位姓趙的年輕船夫義士）聯合一位“身覆鐵鱗、力大無窮、狀若猿猴”的“異人”，歷經血戰，終將惡蛟斬殺于黑龍沱深潭。戰後，“異人”重傷，遁入江中不知所蹤。
而那位趙姓船夫，則帶著惡蛟的幾片殘鱗離開了恭州，再無音訊。報告里沒有名字，只有模糊的形容和口口相傳的片段。鐵鱗，猿猴狀……與報告中的民國記錄、洞口的熱源守衛特征高度吻合。那些東西，是當年“異人”的同類？還是被某種力量扭曲的……產物？
壓下心頭翻涌的猜測，我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深吸一口帶著鐵銹味的潮濕空氣，向後一倒，墜入冰冷的江水中。
“噗通。”
水聲沉悶，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吞沒。
頭頂碼頭的微弱燈光迅速遠去，如同熄滅的星辰。
強光頭燈的光柱切開渾濁的水體，只能照亮前方不足十米的範圍，無數懸浮的泥沙微粒在光束中翻滾，如同活物。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著潛水服，發出細微的呻吟。耳邊只有自己悠長的呼吸聲和氧氣瓶氣泡有規律逸散的咕嚕聲，單調得令人心悸。
神識如同無形的雷達，以我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五十米，一百米……江水深處並非死寂。暗流涌動，帶著詭異的拉扯力。
神識感知中，水體的“粘稠度”在增加，仿佛摻入了某種無形的、帶有微弱侵蝕性的能量。越往下，這種粘滯和侵蝕感越強。這就是秦空報告中提到的“磁場異常”？
不，它更像是一種……活性的邪穢氣息，盤踞在深水之中，污染著這片水域。金丹期渾厚的靈力在體內奔流，自發地抵抗著這種侵蝕，神識雖感滯澀，卻依舊能穿透這層無形的污染屏障，清晰地勾勒出下方復雜的地形。
陡峭的水下懸崖如同巨獸的獠牙，犬牙交錯。神識掃過嶙峋的怪石、堆積的沉木，最終牢牢鎖定在懸崖底部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黑色豁口上。那就是報告的源頭——黑龍沱水下空洞的入口。
入口邊緣異常光滑，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掏鑿出來，絕非天然形成。而就在洞口附近，幾個扭曲、散發著微弱邪氣與生命波動的熱源，如同鬼魅般緩緩移動著。它們潛伏在入口兩側的陰影里，姿態怪異，充滿了原始的警惕和……饑餓。
目標確認。
我控制著下潛的速度，盡量讓動作顯得自然，如同一條無意間闖入這片深水禁地的大魚。神識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將前方每一塊岩石的輪廓、每一條水流的細微變化都反饋回來。
距離洞口還有約三十米。
驟然間，一股帶著濃烈腥臭和惡意的心靈沖擊毫無征兆地撞上了我的神識護壁！像是一根冰冷的、沾滿粘液的舌頭舔舐過大腦！緊接著，三道黑影如同離弦的黑色箭矢，從洞口兩側的陰影中猛地激射而出，無聲無息，快得在水下只留下三道模糊的軌跡！
來了！
神識瞬間捕捉到了它們的全貌。體長接近兩米，四肢粗壯異常，覆蓋著一層鐵青色的、仿佛生銹金屬般的粗糙鱗片。頭顱狹長，吻部突出，獠牙外翻，一雙眼楮在頭燈光束下反射出幽綠、毫無理智的凶光。
它們的爪子尤其可怖，指節粗大，指甲烏黑尖銳，如同淬毒的鉤鐮。正是報告中描述的“鐵青色猿猴狀生物”！它們的動作迅捷得不像水下生物，更像是在空氣中撲擊的獵豹，四肢劃動間帶起強勁的暗流，直撲我的面門、咽喉和心髒！
沒有咆哮，沒有嘶吼，只有純粹的、要將獵物撕碎的冰冷殺意。
“哼！”
心中冷哼，金丹猛地加速旋轉。磅礡的靈力瞬間從氣海噴涌而出，不再掩飾！控水訣自然流轉，身體在強大的靈力推動下，于千鈞一發之際硬生生橫移半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正面撲來的第一只水猿那足以撕裂鋼鐵的利爪。冰冷的爪風幾乎貼著潛水服的面罩刮過。
同時，右手並指如劍，指尖一點刺目的赤紅光芒驟然亮起！並非耀眼的火球，而是極度凝練、壓縮到極致的火焰核心！周圍的江水在這恐怖的高溫下瞬間沸騰，發出密集的“滋滋”聲，大片滾燙的氣泡瘋狂涌起。
“焚！”
神識鎖定左側撲來的第二只水猿，指尖赤芒如激光般激射而出！
“嗤——！”
赤紅火線精準地洞穿了那只水猿的胸膛！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燒紅烙鐵插入冷水的劇烈灼燒聲！水猿前沖的動作猛地僵住，胸口瞬間出現一個碗口大的焦黑貫穿洞，邊緣的鱗片和血肉在高溫下直接汽化！它幽綠的眼眸中凶光瞬間熄滅，只余下茫然和空洞，身體抽搐著，被沸騰的氣泡裹挾著緩緩下沉。
一擊斃命！
然而，第三只水猿的攻擊也到了！它狡猾地繞到側後方，烏黑的利爪帶著撕裂水流的尖嘯，狠狠抓向我背部的氧氣瓶！
來不及轉身了！
“滾！”
我低喝一聲，並非聲音，而是神識裹挾著強大的精神沖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向那只水猿的腦海！同時，體內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煉體修士的強橫肉身力量在靈力加持下瞬間體現！身體在水中強行扭轉，覆蓋著靈光的左臂如同鋼鞭般向後橫掃！
“ ！”
沉悶的撞擊聲在水中擴散開去。靈力護臂與水猿的利爪狠狠踫撞！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手臂微微發麻。水猿的爪子被硬生生蕩開，但鋒利的爪尖依舊在潛水服堅韌的材質上劃開了幾道深痕，冰冷的江水立刻滲入一絲。那水猿被反震之力撞得在水中翻滾了幾圈，幽綠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本能的驚懼，似乎沒料到獵物的力量如此之強。
頭燈的光柱掃過，洞口陰影處又浮現出三雙同樣的幽綠眼瞳，帶著更加狂暴的氣息，蠢蠢欲動。剛才的短暫交手，同伴的瞬間死亡，以及我身上爆發出的、遠超它們理解範疇的力量和高溫火焰，讓這些充滿獸性的怪物感到了強烈的威脅和不安。
它們沒有立刻撲上來，而是圍繞著我，在渾濁的水中無聲地游弋，發出低沉的、威脅性的咕嚕聲，如同地獄的磨牙。鐵青色的鱗片在頭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幽綠的眼楮如同漂浮的鬼火，死死鎖定著我這個闖入它們領地的強大入侵者。
我懸浮在渾濁的水中，緩緩調整著呼吸，冰冷的江水透過潛水服的裂口刺激著皮膚。金丹靈力在經脈中奔騰不息，神識牢牢鎖定著周圍每一只水猿的細微動作。指尖那點焚滅一切的赤芒並未熄滅，反而更加凝練，如同黑暗深水中一枚危險的警示燈。
洞口就在下方不足二十米處，黑沉沉如同巨獸的咽喉。而洞窟深處，那股若有若無、卻帶著強大吸引力的核心能量源，正透過層層邪穢的污染，隱隱傳來一種……類似心跳的搏動感。沉重，緩慢，充滿了古老而壓抑的生命力。
這片水域，是它們的獵場。而我，是闖入獵場的獵人，也是它們眼中最危險的獵物。短暫的僵持，不過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渾濁的水流中，鐵鱗水猿的低沉咕嚕聲如同無數石磨在滾動，層層疊疊，帶著冰冷的惡意將我包圍。頭燈的光柱掃過，幽綠的瞳孔在黑暗里浮動，密密麻麻，絕不止五只！剛才的試探性攻擊和同伴的瞬間死亡，非但沒有嚇退它們，反而激起了這群畜生的凶性，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鯊群。
“呼嚕嚕——！”
一聲格外尖銳的咕嚕如同信號，凝固的殺意瞬間爆發！
這一次，不是三只，而是整整七只！它們從不同的角度，如同七道撕裂水流的黑色閃電，悍然撲至！前方的兩只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直噬頭顱和肩膀；左右兩側各一只，利爪撕裂水流，目標直指我的雙臂；下方兩只，陰險地抓向雙腿腳蹼；更有一只，竟從頭頂上方嶙峋的岩壁陰影中無聲無息地倒墜撲下，烏黑的爪尖直插天靈蓋！配合默契，角度刁鑽，完全封死了所有閃避的空間！
純粹的殺戮本能，被那洞窟深處彌漫的邪穢怨念滋養得凶殘而高效！
“找死！”
心中戾氣升騰，不再有絲毫保留。丹田瘋狂旋轉，沛然的靈力如同火山噴發般涌出！
煉體！ 筋骨齊鳴，肌肉虯結，沛然巨力爆發！身體在水中猛地一旋，硬是以強橫的肉身力量帶動水流，形成一股強勁的渦流！左拳覆蓋著凝練的靈力，如同攻城錘般狠狠砸向正面噬來的第一只水猿頭顱！
“ ！”
沉悶的骨裂聲在水中清晰擴散。那水猿的頭顱瞬間凹陷變形，幽綠的眼珠爆裂，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飛出去，撞在後方嶙峋的岩壁上，軟軟滑落。
煉氣！ 右手五指張開，不再是指尖一點赤芒，而是整只手掌瞬間變得赤紅透明！極度壓縮的火焰靈力在掌心瘋狂凝聚！周圍五米內的江水瞬間沸騰，滾燙的氣泡如同燒開的鍋！
“焚！”
一聲低沉的意念爆喝！
掌心赤紅光芒猛地擴散！不再是線，而是一面扇形的、極度凝練的焚江火浪！赤紅的火焰核心在深水中妖異地燃燒，所過之處，江水不是被推開，而是被瞬間蒸發、分解！滾燙的蒸汽伴隨著刺耳的“嗤嗤”聲瘋狂膨脹！
扇形火浪如同死神的鐮刀，橫掃而出！
“嗤嗤嗤——嗷！！”
淒厲的、不似人聲的慘嚎在水中劇烈震蕩！左側、右側、下方撲來的四只水猿首當其沖！它們堅韌的鐵青色鱗片在接觸火浪的瞬間就變得焦黑、脆化、崩解！緊接著是皮肉、筋骨！恐怖的高溫瞬間將它們碳化！四道扭曲的、冒著黑煙和白氣的焦黑殘骸在沸騰的氣泡中翻滾、解體，濃烈的焦臭味混雜著水汽彌漫開來！
頭頂那只倒撲而下的水猿，利爪距離我的頭頂不足半尺！冰冷的殺意刺得頭皮發麻！
煉神！ 神識高度凝聚，化作一根無形的尖錐，狠狠刺入它幽綠的眼眸深處！
“呃——！”
水猿的動作猛地一滯，眼中瞬間充滿了極致的混亂和痛苦，如同大腦被生生攪碎！撲擊的勢頭頓時瓦解。
趁此間隙，我身體猛地向下一沉，覆蓋著靈光的右肘如同升龍般向上狠狠一頂！
“ 嚓！”
堅硬的肘尖精準地頂在它下顎喉骨處！喉骨碎裂的脆響被水聲掩蓋。那水猿雙眼暴突，口中噴出混合著內髒碎塊的污血，身體抽搐著向上浮去，已然斃命。
電光火石間，七撲五死！
然而，洞窟深處傳來的咕嚕聲更加密集，更加狂躁！陰影中，更多的幽綠瞳孔亮起，如同黑暗森林中饑餓的狼群，數量遠超想象！它們被同伴的慘死徹底激怒，更被那焚江烈焰的氣息深深刺激，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不能糾纏！必須清場！
看著周圍黑暗中涌動的更多鐵青色身影，感受著洞窟深處那核心能量源如同心髒搏動般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誘惑與壓力，我眼中厲色一閃。
“既然找死，那就…都留下吧！”
經脈中的靈力如同咆哮的熔岩長河！雙手猛地合十于胸前，再緩緩拉開！
一團刺目到極致的赤金火球，在雙掌之間憑空凝聚！這火球只有籃球大小，卻散發出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溫！它周圍的江水不再是沸騰，而是瞬間被蒸發、排開，形成一個直徑三米的巨大真空氣泡！氣泡內，空氣都在高溫下扭曲！
神識牢牢鎖定洞口附近所有散發著邪氣與殺意的熱源點！超過二十只！
“焚——江——！”
意念如雷！雙掌猛地向前一推！
那赤金色的、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火球，如同墜入深水的微型太陽，帶著無聲的咆哮，轟然射向密集的水猿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只有極致的光與熱！
赤金光球在接觸到第一只水猿的瞬間，猛地向內塌縮了萬分之一秒！緊接著，便是無聲的、徹底的湮滅！
以光球為中心，一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赤紅光團驟然膨脹開來！如同深水炸彈在水下引爆，卻沒有沖擊波，只有純粹到極致的焚滅之炎！光團所覆蓋的範圍，渾濁的江水、嶙峋的岩石、撲來的水猿…所有的一切，都在萬分之一秒內被恐怖的高溫直接氣化！連灰燼都不曾留下！
光團邊緣，稍遠一些的水猿被那瞬間的極致高溫擦過，鐵青鱗片瞬間碳化剝落，露出下面焦糊的血肉，發出淒厲到變形的慘嚎，身體在滾燙的蒸汽和沸騰的水泡中瘋狂抽搐、溶解！
赤紅光團僅僅持續了一瞬便消散。但這一瞬，如同在漆黑的水底引爆了一顆太陽！
光芒散去，洞口附近一片死寂。渾濁的水體被短暫地蒸騰出一個巨大的空洞，又在周圍江水的瘋狂倒灌下發出沉悶的轟鳴。二十多只水猿，連同它們盤踞的岩石陰影，徹底消失無蹤。原地只留下一個巨大的、邊緣還在冒著氣泡和水汽的凹坑，以及彌漫在江水中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焦糊腥臭味。
水底，陷入了一片詭異的真空般的寂靜。遠處黑暗中殘存的幾雙幽綠眼瞳，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恐懼，瞬間熄滅，逃得無影無蹤。
神識掃過，確認再無活物攔路。我壓下因瞬間爆發大量靈力而略顯急促的呼吸，不再猶豫，身體一沉，如同一尾游魚，徑直射向那黑沉沉的洞口。
進入洞窟的瞬間，一股遠比外面水域濃郁百倍的陰寒、污穢、怨毒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氣息帶著強烈的精神侵蝕，如同無數冰冷的針，試圖扎進腦海。金丹嗡鳴，神識護壁光芒流轉，將這股污穢氣息死死隔絕在外。
洞內並非漆黑一片。洞壁上，瓖嵌著一些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奇特苔蘚，提供了極其微弱的光源，勾勒出洞穴怪誕的輪廓。水流在這里變得異常粘稠冰冷，仿佛流動的不是水，而是某種冰冷的膠質。
神識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四周。洞窟入口通道頗為寬敞，斜斜向下延伸。很快，腳下不再是淤泥，而是累累白骨！有人類的，有大型動物的，還有一些骨骼異常粗壯、帶著些許鐵青色澤的…是那些水猿的？不，年代似乎更久遠。
越往深處，白骨堆積得越高，層層疊疊，如同鋪就了一條通往地獄的骸骨之路。許多骨骼上布滿了深刻的爪痕和齒印，訴說著被撕咬吞噬的慘烈。空氣或者說水）中那股怨毒的氣息也愈發濃郁，幾乎凝成實質，不斷沖擊著神識護壁。
前行約百米，通道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溶洞出現在眼前！洞頂高聳，垂下無數猙獰的鐘乳石，如同巨獸的獠牙。洞底中央，赫然是一片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平原”！無數破碎的頭骨、斷裂的肋骨、扭曲的肢骨…層層疊疊，不知積累了多少年、多少生靈！
而在這白骨平原的正中央，矗立著一件令人震撼的造物！
那是一柄青銅巨矛！
矛身粗壯如殿柱，高度超過十米！通體覆蓋著厚厚一層墨綠色的銅銹，但依舊能感受到它曾經的輝煌與無匹的鋒銳。矛尖深深刺入溶洞堅硬的地面，矛身之上，布滿了無數撞擊、劈砍留下的深深凹痕，訴說著它曾經歷過的慘烈廝殺。
最令人心神震蕩的是，在這巨大青銅矛的矛尖之下，死死釘著一個龐然大物的顱骨！
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蛟龍頭骨！即便只剩下顱骨，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嚴和凶戾之氣！顱骨呈暗沉的墨黑色，質地如同金屬，比青銅巨矛還要龐大數倍！矛尖深深刺入它顱骨的眉心位置，將其牢牢釘死在這白骨平原之上！
然而，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並非這震撼的屠龍戰場遺跡本身，而是那巨大蛟龍顱骨空洞的眼窩深處！
左眼窩空無一物，只有深邃的黑暗。
但右眼窩里，赫然瓖嵌著一枚拳頭大小、不規則形狀的暗紅色晶體！
這晶體如同凝固的污血，通體散發著一種極其不祥的暗紅光芒。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怨毒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暴虐氣息！正是它，在持續不斷地散發出那種帶有微弱輻射和強烈精神污染的詭異能量！
肉眼可見的、如同實質般的暗紅色能量漣漪，正從這枚血晶中源源不斷地擴散開來，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污染著周圍的水體，滲透進腳下的累累白骨，甚至彌漫到整個巨大的溶洞空間！那些堆積如山的白骨，在血晶光芒的照耀下，仿佛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暗紅。
神識剛剛觸及那暗紅血晶，一股遠比洞口濃郁百倍的怨毒、瘋狂、毀滅的意念如同海嘯般沖擊而來！仿佛有無數生靈在耳邊發出最惡毒的詛咒，要將靈魂都拖入無邊的血海深淵！金丹猛地一震，神識護壁劇烈波動，幾乎被這股邪異的力量沖垮！
我悶哼一聲，強行穩住心神，切斷那部分探出的神識，臉色微微發白。
就是它！
那彌漫江水的邪穢污染源！
那催生鐵鱗水猿、扭曲生靈的罪魁禍首！
那深潭核心能量波動的真正源頭！
這枚瓖嵌在惡蛟顱骨眼窩中的暗紅血晶，如同一個散發著無盡災厄的毒瘤，扎根在這片百年前的屠龍戰場之上，持續不斷地污染著一切，制造著新的悲劇！
我懸浮在巨大的白骨平原之上，凝視著那柄傷痕累累的青銅巨矛，以及矛下那被釘死的、眼窩中瓖嵌著邪異血晶的惡蛟顱骨。百年前那位趙姓義士與“鐵鱗異人”血戰惡蛟的場景，仿佛跨越時空，在這累累白骨和沖霄怨氣中重現。那場戰斗，恐怕遠非斬殺惡蛟那麼簡單。
這枚血晶……究竟是什麼東西？它為何會出現在惡蛟身上？那位“異人”最後的重傷遁走，是否也與此有關？
洞窟深處，那股源自血晶的搏動感更加清晰了。沉重，緩慢，每一次搏動都帶動著整個溶洞內污穢能量的潮汐，如同一個沉睡的、邪惡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