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大捷的捷報傳回長安那日，朱雀大街的柳絲剛抽出新芽。楚昭寧倚在將軍府的回廊上，指尖輕撫過女兒臨走前掛在廊下的風鈴，銅鈴相撞發出細碎聲響，恍惚間像是甦明棠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夫人，新帝派人送來了東西。"管家捧著鎏金匣子疾步走來，匣中除了嘉獎的詔書，還有一幅未完成的《得勝圖》，稚嫩的筆觸畫著三個小人——戴著銀蝶發繩的姑娘揮劍斬旗，執長槍的少年立于城上，旁邊還歪歪扭扭寫著︰"等甦國公、明棠姐姐和明玨哥哥回來教朕畫畫！"
楚昭寧嘴角泛起笑意，正要細看，忽聞前院傳來喧嘩。兩名暗衛押著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跪在階下︰"夫人，此人私闖府中，說是有重要密報。"那男子抬起頭，露出半張被燒傷的臉，啞著嗓子道︰"長公主...右相余黨在江南集結，他們...要截斷糧草。"
與此同時，北疆軍營內，甦明棠正蹲在馬廄旁給棗紅馬梳理鬃毛。連日征戰，馬兒也瘦了一圈，她心疼地喂了把苜蓿，忽听身後傳來兄長的聲音︰"在想什麼？"甦明玨遞來一捧洗干淨的野果，自己靠著馬槽坐下，"父親說，明日要分兵南下。"
"可黑水河畔的北狄殘部還未徹底剿滅。"甦明棠咬了口野果，汁水酸甜，"我總覺得，這一切太巧了。右相余孽突然在南北同時動手，倒像是要把我們..."她猛地抬頭，與兄長對視的瞬間，兩人異口同聲道︰"調虎離山！"
深夜的中軍大帳，燭火將甦辰的影子投在地圖上，顯得格外沉重。他看著兒女呈上的分析，手指重重按在江南與北疆交界的蒼梧山︰"如果敵軍在此設伏，我們南北兩路援軍都會被困。"話音未落，斥候急報傳來︰"啟稟國公！蒼梧山發現大量敵軍蹤跡！"
甦明棠握緊腰間軟鞭，玉墜硌得掌心生疼︰"父親，讓我帶一隊人馬繞後突襲！"
"不行！"甦辰和甦明玨同時出聲。甦明玨皺眉將妹妹護在身後︰"太危險了，敵軍既然設伏，必定留有後手。"他轉向父親，"我願率死士為先鋒，探清虛實。"
帳篷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楚昭寧掀簾而入，發間簪著甦明棠最愛的海棠。她手中拿著密函，目光掃過眾人緊繃的神色︰"我剛收到消息，新帝已識破朝中奸計，親率御林軍鎮守糧倉。但蒼梧山地勢險要，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她走到女兒身邊，將一個錦囊塞進她手中，"里面是當年先帝留下的《蒼梧山地形圖》，或許有用。"
破曉時分，甦明棠帶著兩百精銳悄悄出發。山路崎嶇，她摸著懷中的錦囊，想起臨行前母親的叮囑︰"遇到危險，就把這個信號彈射向東南方。"夜色漸濃時，他們終于摸到敵軍後方，卻見營帳內空無一人，地上散落著半塊啃剩的桂花糕——正是長安糕點鋪的樣式。
"不好！中計了！"甦明棠話音未落，四周突然響起震天的喊殺聲。箭矢如雨點般襲來，她揮鞭擊落幾支，卻見樹林中沖出一隊騎兵，為首之人戴著青銅面具，手中長劍寒光凜凜。
千鈞一發之際，東南方傳來熟悉的號角聲。甦辰與甦明玨率援軍殺到，玄鐵長槍挑飛敵軍盾牌，甦明玨的長槍如蛟龍出海，直取敵人咽喉。混戰中，甦明棠瞅準時機甩出軟鞭，纏住青銅面具人的手腕，用力一扯——面具落地，露出右相庶子猙獰的面孔。
"果然是你！"甦明棠咬牙揮劍，卻在劍尖即將刺中對方時，被一道黑影撞開。楚昭寧不知何時趕到，手中銀鞭如靈蛇般纏住敵人，玉眸含怒︰"當年先帝對你父親有恩，你竟如此狼心狗肺！"
戰斗結束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甦明棠望著滿身血污卻安然無恙的家人，眼眶發熱。楚昭寧將女兒攬入懷中，聞到她發間混著硝煙的海棠香，輕聲道︰"回家吧，長安的海棠，該開了。"
回程路上，甦明玨突然指著遠處︰"看！是新帝的信鴿！"白色信鴿落在甦明棠肩頭，腳上綁著的竹筒里，除了嘉獎的詔書，還有小皇帝畫的新畫——這次，畫上四個人都戴著燦爛的笑容，旁邊寫著大大的"團圓"二字。
春風拂面，帶著遠處長安的氣息。甦辰望著二女並肩而行的背影，伸手握住楚昭寧的手。歷經風雨，山河依舊，而他們守護的，從來不止是這萬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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