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著雪粒拍打在牛皮帳篷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甦明棠蜷縮在行軍床上，後背的傷口在藥香中隱隱作痛。她借著油燈昏黃的光，將最後一個繩結系在信箋上，墨跡未干的字跡被火烤得微微蜷曲︰"母親安好，北疆初雪已至，明棠甚念桂花糖糕......"
"又在寫信？"甦明玨掀開帳簾，肩頭落滿雪花，手里捧著冒著熱氣的羊肉湯，"父親在主帳議事，讓我們也去。"他將湯碗遞給妹妹，目光掃過她枕邊堆疊的信箋，最上面那封還沾著干涸的血跡——那是前日惡戰中，她揣在懷中舍不得損毀的家書。
主帳內，羊皮地圖鋪滿長案，甦辰正用匕首在沙盤上刻劃新的防線。燭火搖曳間，他瞥見兒女進來，眉頭稍稍舒展︰"北狄殘部退守黑水河畔，右相余孽據守虎牢關。但..."他頓了頓，指腹摩挲著密報上的朱砂印，"有人在朝中散播流言，說甦家擁兵自重。"
甦明棠攥緊腰間軟鞭，玉墜撞出清響︰"難道是那些世家？那日戰場上的玉佩..."
"不錯。"楚昭寧的聲音從帳後傳來。她身著玄色勁裝，外披甦辰的披風，發間銀蝶簪換作了利落的銅環，"三日前收到新帝密函，御史台彈劾奏章已積了半尺厚。"她展開泛黃的絲絹，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小皇帝的批注︰"朕不信！已命人暗中徹查！"
甦明玨突然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封匿名信︰"今早有人將這信丟進營中，說我們若退兵，便許高官厚祿。"信紙展開，赫然是母親年輕時慣用的雪浪箋。
帳內空氣瞬間凝固。楚昭寧指尖輕顫，撫過熟悉的紙紋︰"當年先帝賜我三十張雪浪箋，如今僅剩兩張。有人想借我之名，斷我甦家後路。"她抬眼望向甦辰，目光如寒星︰"這次，我們得打一場讓天下人都閉嘴的仗。"
次日破曉，甦明棠騎著棗紅馬立在陣前。她特意將母親的鎏金軟鞭纏在腰間，銀蝶發繩換成了代表先鋒的赤色絲帶。寒風中，甦明玨的長槍指向虎牢關方向，玄甲映著初升的朝陽︰"隨我沖陣者，皆為甦家兄弟！"
鼓聲如雷，三萬鐵騎踏碎晨霧。甦明棠揮鞭催馬，軟鞭破空聲與箭矢呼嘯交織。當她望見城樓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右相嫡子把玩著北疆玉佩，嘴角掛著陰笑——殺意頓時涌上心頭。
"給我拿下！"她嘶吼著沖進城門，軟鞭卷住敵方將領的脖頸。混戰中，她感覺肩頭一沉，甦明玨的長槍擦著耳畔刺出，挑飛一支偷襲的冷箭︰"小心背後！"
夕陽西下時，虎牢關城頭飄起甦家軍旗。甦明棠站在染血的城牆上，看著兄長將右相余孽的印信呈給父親。遠處傳來馬蹄聲，新帝的貼身內侍冒雪送來密函，展開竟是小皇帝親手畫的"平叛慶功宴草圖"，還歪歪扭扭寫著︰"等甦姐姐回來，朕要讓御膳房做一百盤桂花糖糕！"
深夜，甦辰與楚昭寧並肩站在關隘之上。月光灑在他們肩頭，恍惚間又回到年少時光。"當年你說要護我周全。"楚昭寧望著遠方星河，"如今我們的孩子，也在護著這山河了。"
甦辰攬住她的肩，感受著她發間熟悉的海棠香︰"等這場戰事結束，我們就回長安。"他指著星空，"帶著明棠和明玨，去看他們從未見過的燈市，去嘗最甜的桂花糖糕。"
寒風掠過，遠處傳來士兵們的歌聲，蒼涼而激昂。帳內，甦明棠和甦明玨正就著篝火研究地圖，偶爾為戰術爭論幾句，又很快相視而笑。家書被風吹起一角，墨跡在火光中微微發亮，訴說著最平凡的牽掛與最熾熱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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