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

第255章 朝堂風雲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一個老學究 本章︰第255章 朝堂風雲

    靖康八年三月初三,汴梁皇城,紫宸殿。

    寅時未至,殿內已燃起百余盞牛油巨燭。燭火跳躍,將蟠龍金柱上盤繞的五爪金龍映照得鱗甲森然,龍楮在光影晃動間似有寒芒流轉。

    地龍燒得極旺,混合著龍涎香與陳年楠木的氣息沉甸甸壓在空氣里,卻驅不散那股彌漫于御案之上、近乎凝滯的冰冷死寂。

    趙桓端坐蟠龍寶座,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動,遮蔽了他眼底翻涌的、如同沸油般滾燙的驚怒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御案之上,堆積如山的奏疏如同森白蟻冢,最高處幾份赫然以朱砂批著刺目的“急遞”、“密”字!展開的奏本上,那一道道力透紙背、飽蘸墨汁的彈劾之言,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他緊繃的神經!

    “臣秦檜泣血頓首!秦王陳太初,擁兵自重,久鎮開德!其地私設‘族法堂’,擅斷刑獄!更以‘義莊’之名,廣蓄死士!僭越王制,形同割據!此乃國朝心腹大患!乞陛下…速削其爵!收其地!鎖拿入京!明正典刑!”

    “臣萬俟�l謹奏!陳逆太初,吐蕃之行,擅廢贊普!私設都護!屠戮貴冑!毀佛滅法!其行…人神共憤!更兼勾結薩迦妖僧,暗植黨羽!圖謀…裂土西域!此獠不除,大宋永無寧日!”

    “臣張邦昌伏乞聖裁!秦王歸鄉,儀仗逾制!濮陽王府丹陛雕龍!門釘逾數!府兵甲冑…皆逾禁軍規制!此…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陛下…豈可養虎為患?!”

    “混賬!一群…豬腦子!”趙桓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

    震得筆架山倒,朱砂墨濺!

    他胸膛劇烈起伏,指尖因憤怒而顫抖!

    削爵?收地?鎖拿入京?!這些蠢貨…是要逼陳太初…造反嗎?!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上頭頂!

    趙桓死死攥緊龍椅扶手,指節捏得發白!他忌憚陳太初!

    忌憚那柄懸于帝國頭頂的“瀝泉槍”!

    忌憚樞密院白虎堂內那幅染血的《寰宇坤輿圖》!

    更忌憚…遼東韓世忠、西陲岳飛、乃至南洋水師那些只認“陳”字帥旗的驕兵悍將!

    正因如此,他才默許甚至…暗中推動這些彈劾!

    他要的…是陳太初低頭!

    是削其羽翼!

    是將其牢牢鎖在開德府那金絲籠中!

    而非…將這頭猛虎…徹底逼入絕境!

    拔了牙的老虎…依舊是虎!

    可若逼急了…那是要…吃人的!

    “陛下息怒!”階下,新任樞密副使李綱須發戟張,踏前一步,聲音嘶啞如金鐵摩擦,“秦檜、萬俟�l之流…其心可誅!

    此等奏疏…分明是要將秦王…將陛下…將大宋江山…一同拖入萬劫不復之地!”

    他猛地指向殿外,“遼東女真余孽未清!西夏李仁孝盤踞陰山!回鶻諸部虎視河西!此刻…動秦王?無異于自毀長城!請陛下…立焚此等禍國妖言!嚴懲奸佞!”

    “李樞副!”御史中丞秦檜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他一身緋袍,面白無須,細長的眼眸在燭光下閃爍著毒蛇般的幽光,“您…這是要替那‘裂土西域’的逆臣…張目嗎?秦王在開德府…設‘族法堂’!置‘義莊’!私蓄甲兵!此乃鐵證!莫非…樞密院…也要學那‘陳氏族法堂’…凌駕于國法之上?!”

    “你!”李綱怒目圓睜,幾乎要撲上去!

    “夠了!”趙桓厲聲喝斷!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疲憊地揉著眉心,目光掃過階下那些或激憤、或陰鷙、或麻木的臉。

    秦檜…這條他親手放出來撕咬陳太初的惡犬…如今…已開始反噬其主了!

    這哪里是彈劾?

    這是…裹著“忠君”外衣的…催命符!

    是…見血封喉的…絕戶計!

    “傳旨…”趙桓聲音沙啞,帶著深深的疲憊,“開德府秦王…功在社稷!些許逾制…乃朕…特恩!吐蕃之事…乃權宜之計!秦檜、萬俟�l…妄測聖意,構陷親王…罰俸一年!閉門思過…半月!”

    他頓了頓,幾乎是咬著牙補充道,“其余彈章…留中…不發!”

    “陛下!”秦檜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怨毒!

    趙桓卻已拂袖起身!

    冕旒玉珠劇烈晃動!他不再看階下一眼,踉蹌著轉入後殿。

    沉重的殿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隔絕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喧囂與…冰冷刺骨的殺機!

    同日,開德府,秦王府,听槐軒。

    軒外老槐新綠初綻,細碎的陽光穿過虯枝,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軒內未燃香,只窗欞洞開,帶著青草與泥土氣息的春風穿堂而過,卷起案頭幾頁墨跡淋灕的宣紙。

    陳太初一身半舊的靛青棉布直裰,赤足趿著木屐,正俯身于一張巨大的紫檀畫案前。

    案上鋪著一幅丈余長的素絹,墨跡縱橫,勾勒的並非山水人物,而是一套結構極其復雜、由無數齒輪、連桿、曲軸構成的…機械圖樣!

    圖旁散落著炭筆、圓規、角尺,還有幾枚黃銅打制的精巧模型。

    他運筆如飛,墨線在絹上游走,時而凝滯思索,時而行雲流水。

    眉宇間不見半分朝堂傾軋的陰霾,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屬于匠人的專注與寧靜。

    窗外鳥鳴啁啾,更襯得軒內一片空寂。

    “王爺!”老管家陳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聲音壓得極低,“岳元帥…在府門外…已候了半個時辰。”

    陳太初筆鋒未停,只淡淡“嗯”了一聲。

    陳福遲疑片刻,又道︰“岳元帥說…不見王爺…便不走了。”

    陳太初終于擱筆。

    他直起身,揉了揉酸澀的腕骨,目光掃過窗外那株虯枝盤曲的老槐。

    “請…至承運殿奉茶。”聲音平靜無波。

    承運殿。

    空曠的大殿內,岳飛一身未著甲冑的藏青常服,按劍立于殿中。

    陽光透過高窗,在他腳下拉出一道筆直而孤絕的影子。

    他面容冷峻如石刻,深陷的眼窩下是揮之不去的疲憊與…一絲壓抑不住的焦灼。

    殿內死寂,唯有更漏滴答,聲聲敲在心頭。

    腳步聲自殿後傳來。

    岳飛猛地轉身!

    陳太初緩步而入,依舊那身靛青直裰,木屐踏在金磚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他手中甚至…還沾著未干的墨跡。

    “鵬舉。”陳太初聲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坐。”

    岳飛卻未動。

    他目光如電,死死鎖住陳太初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王爺!汴梁…彈章如雪!秦檜…萬俟�l…已露獠牙!其心…欲置王爺于死地!陛下…陛下他…”他喉頭滾動,聲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與憤怒,“竟…竟留中不發!此乃…縱惡!”

    陳太初走到主位坐下,自顧自斟了一盞粗陶碗中的涼茶。

    “彈章?”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如同微風掠過湖面,“意料之中。”

    他啜了一口茶,目光投向殿外那片被高牆切割的、湛藍得刺眼的天空,“秦檜…不過是條急于表忠的瘋狗。

    他咬得越凶…死得…越快。”

    “王爺!”岳飛踏前一步,甲葉雖未著身,卻依舊帶著金戈鐵馬的凜冽煞氣,“末將…已聯絡韓帥、種帥、張樞相張叔夜)!

    只待王爺一聲令下!

    我等…聯名上奏!

    清君側!誅奸佞!還王爺…清白!”

    “清君側?”陳太初抬眸,目光如冰錐刺入岳飛眼底,“鵬舉…你可知…這‘君側’…是誰?”

    他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銳利,“是秦檜?還是…那坐在紫宸殿…默許甚至…推動這一切的…九五至尊?!”

    岳飛渾身劇震!

    如遭雷擊!

    踉蹌後退半步!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陛…陛下…他…他豈會…”

    “他豈會自毀長城?”陳太初替他說完,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古來如此。”

    他放下茶碗,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案面一道細微的劃痕,“鵬舉…你記住。你的槍…是用來破賀蘭!踏陰山!犁庭掃穴!開疆拓土!而非…指向汴梁!指向…那身不由己的…龍椅!”

    他緩緩起身,走到岳飛面前,目光沉靜如淵︰“回去吧。練兵。備戰。女真…西夏…回鶻…才是你的敵人。至于我…”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虛無的笑意,“在這開德府…看看書…畫畫圖…挺好。”

    “王爺!”岳飛虎目含淚,單膝跪地!甲葉撞擊金磚,發出沉悶的轟鳴!“末將…不甘!您…您為大宋…流盡血汗!他們…他們怎能如此?!”

    陳太初伸手,扶起這位心腹愛將。

    指尖觸及岳飛臂膀那堅硬如鐵的肌肉,感受到那壓抑不住的顫抖與…焚天的怒火。

    他輕輕拍了拍︰“不甘?呵…這世道…不甘的人…多了。”

    他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透重重宮牆,落在那片他曾浴血守護的萬里河山,“記住…活著…才能看到…誰是…真正的贏家。”

    三月十五,秦王府後園。

    老槐樹下,石桌石凳。

    一壺新沏的雨前龍井在粗陶壺嘴噴吐著裊裊白汽。

    陳太初與趙明誠對坐弈棋。

    李清照一身素雅襦裙,倚在藤榻上,膝頭攤著一卷《金石錄》殘稿,指尖捻著一枚新拓的漢瓦當紋樣,對著陽光細細品鑒。

    微風拂過,槐花如雪,簌簌落在棋盤、書卷與石階上。

    “太初兄…這‘族法堂’…動靜…不小啊。”趙明誠落下一枚黑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汴梁…恐有非議。”

    陳太初指尖白子輕叩棋盤,發出清脆的微響︰“非議?”他抬眼,目光掃過趙明誠,“德甫趙明誠字)兄是怕…牽連明玉?”

    他嘴角勾起一絲淡笑,“放心。彈章…傷不到她。

    陛下…還沒糊涂到…動我陳太初的家眷。”

    李清照放下拓片,丹鳳眼微挑,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秦王…倒是看得開。只是…這滿園春色…關得住人…關得住心麼?”她目光掃過遠處荷塘畔,趙明玉正領著陳紫玉阿囡)撲蝶嬉戲,孩童清脆的笑聲隨風飄來。

    陳太初執子的手微微一頓。

    他目光掠過妻子明媚的笑靨,女兒湛藍眼眸中純粹的歡愉,最終落回棋盤。

    指尖白子輕輕落下,封死了黑棋一條大龍。“心?”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蒼涼,“心若在…何處…不是青山?”

    他端起粗陶茶碗,啜了一口微涼的茶湯。目光投向院牆之外——那里,隱約傳來市井喧囂,車輪轔轔,駝鈴叮當。

    開德府…這座被他親手澆灌出的繁華邊城,正如同一條甦醒的巨龍,吞吐著財富與生機。

    而紫宸殿內那場針對他的風暴…此刻…不過是這春日暖陽下…一片微不足道的…陰翳。

    槐花如雪,落滿肩頭。

    陳太初指尖捻起一枚飄落棋盤的槐花,輕輕一吹。

    花瓣打著旋,墜入荷塘,蕩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轉瞬…歸于平靜。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宋朝的脊梁》,方便以後閱讀宋朝的脊梁第255章 朝堂風雲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宋朝的脊梁第255章 朝堂風雲並對宋朝的脊梁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