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幾乎是白恆捏碎杯子的同一剎那。
“ 噠!”
一聲清脆而冰冷的金屬機括聲響起,琴酒的手快得只剩下一道殘影。
<92f已經穩穩地、帶著千鈞之力,冰冷的槍口死死地頂在了龍舌蘭的太陽穴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龍舌蘭壯碩的身體都控制不住地向旁邊趔趄了一下。
琴酒銀發下的面孔如同萬年寒冰,那雙綠色的瞳孔里翻涌著純粹的、毫不掩飾的暴虐殺意。
整個空間的溫度仿佛驟降到了冰點。
“你、再、說、一、遍?”
琴酒的聲音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窟窿里撈出來的,帶著令人骨髓凍結的寒意,槍口又向前頂了頂。
龍舌蘭被那冰冷的槍口和琴酒眼中實質般的殺意嚇得魂飛魄散。
巨大的恐懼讓他瞬間失聲,只能徒勞地張著嘴,喉嚨里發出 的抽氣聲,臉色慘白如紙。
豆大的冷汗順著額角和鬢角瘋狂滾落,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再發出一個音節,下一秒腦袋就會開花。
伏特加捂住了嘴,眼楮瞪得溜圓;科恩的手指無意識地摳緊了手中的槍管。
基安蒂更是驚得連掌上游戲機都掉在了地上,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整個休息室落針可聞,只剩下龍舌蘭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以及窗外單調而冰冷的雨聲。
白恆緩緩松開手,沾著水漬和碎玻璃渣的手掌垂在身側,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向前一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眼神卻比琴酒的槍口更讓龍舌蘭感到窒息。
他沒有看琴酒,只是盯著龍舌蘭,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看來我們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聊了,龍舌蘭先生。”
白恆微微側頭,對琴酒說道,“訓練場?”
琴酒沒有回答,只是用槍口粗暴地頂了頂龍舌蘭的頭,示意他動身。
那動作,就如同驅趕一頭待宰的牲畜一般。
龍舌蘭渾身篩糠般抖著,雙腿發軟,幾乎是被琴酒的槍口和白恆那無形的、冰寒刺骨的壓力推搡著,踉踉蹌蹌地朝著地下訓練場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仿佛踩在通往地獄的階梯上。
基安蒂三人僵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目送著那三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地下的樓梯拐角。
休息室里只剩下玻璃碎片反射的冰冷燈光和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就在白恆捏碎水杯、琴酒拔槍頂住龍舌蘭太陽穴、整個休息室被恐懼凍結的同一時刻。
頂樓,白恆的辦公室門外。
一道幾乎與牆壁陰影融為一體的曼妙身影悄然浮現。
貝爾摩德臉上那抹慣常的慵懶笑意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冷靜和專注。
她側耳傾听著樓下傳來的、那聲微乎其微的玻璃碎裂聲和緊隨其後的、琴酒那冰冷徹骨的質問。
時機完美。
她像一縷沒有重量的青煙,無聲無息地滑到厚重的橡木門前。
手指間翻出一根細如發絲、閃著冷光的金屬探針,尖端極其精準地探入鎖孔。
她的動作流暢得如同呼吸,沒有絲毫停頓,耳朵緊貼著冰冷的門板,捕捉著鎖芯內部極其細微的機簧跳動聲。
不到三秒,一聲輕微的“ 噠”響起,鎖舌無聲地縮回。
貝爾摩德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輕輕推開一條縫隙,閃身而入,隨即反手將門無聲地帶上。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只有窗外雨點敲打玻璃的單調聲響。
空氣里還殘留著伏特加凜冽的酒氣和一絲極淡的、屬于白恆身上那股奇特的、如同雨後森林般的氣息。
貝爾摩德的目光如同精準的雷達,瞬間鎖定了目標。
辦公桌中央,那份厚重的、貼著醒目紅色“清繳行動最終名單”標簽的檔案冊。
她快步上前,沒有浪費一秒鐘。
縴細卻異常穩定的手指迅速翻開硬質封面。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照片、身份信息和標注著“已清除”的紅色印章,像一份冰冷的死亡名錄。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在紙頁上飛速移動,搜尋著那個金發褐色眼楮、六七歲女孩的特征描述。
一行行名字掠過︰神父、修女、學者、商人、孤兒院院長……沒有。
下一頁︰清潔工、檔案管理員、廚房幫佣……還是沒有。
再下一頁……貝爾摩德的心微微下沉;難道真的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流浪兒?
就在她翻到某一頁,目光掃過一張模糊的孤兒院集體照時,指尖觸踫到了紙張上某個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凸起。
像一粒微小的沙礫,又像一滴凝固的蠟油。她心中警鈴驟響。
幾乎是本能地,她猛地收回了手指,可惜已經晚了。
就在她的指尖離開那個凸起點的剎那,那粒“沙礫”驟然爆開。
沒有聲音,沒有火光,只有一股極其陰寒、如同跗骨之蛆的能量流,順著她指尖的皮膚毛孔,瞬間鑽了進去。
“嘶……”貝爾摩德倒抽一口冷氣。
那寒意並不強烈,卻異常刁鑽,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沿著她的手臂經脈急速向上游走,所過之處帶來一陣詭異的麻痹和針刺般的痛感。
更糟糕的是,這股陰寒的氣息似乎還帶著某種標記的特性,頑固地附著在她的身上。
是白恆留下的陷阱,貝爾摩德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她強忍著那股沿著手臂向上蔓延的麻痹感,迅速合上檔案冊,將它恢復原狀。
她飛快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沒有任何傷口,但那股陰冷的感覺依舊殘留,像一塊頑固的寒冰貼在了神經末梢。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樓下的混亂不可能持續太久。
她必須立刻離開,並且盡快想辦法驅散或掩蓋身上被標記的“內力”。
貝爾摩德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但動作依舊迅捷如風。
她像進來時一樣,無聲地退到門邊,側耳傾听了一下外面的動靜。
在確定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後,她迅速打開門,身影融入走廊的陰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辦公室內,只剩下那份靜靜躺在桌上的名單,和窗外永不停歇的冷雨。
那個微小的凸起點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