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著懷里這個柔軟如櫻花的女孩,路明非的心底,突然有什麼東西,終于落了地。
那是他穿越生死、跨越世界,都未曾真正擁有過的感覺——
充盈。
篤定。
踏實。
解脫。
他曾是仕蘭中學里那個默默無聞的衰仔,渴望被陳雯雯多看一眼,渴望被世界溫柔以待。
他曾是卡塞爾學院里那個莫名其妙的s級,被昂熱的復仇驅使,被小魔鬼路鳴澤的野望引誘。
路明非一直就像一具提線木偶,不斷被命運推著走。
他的人生,
既不是一條設定好的軌道,
也不是一片可以肆意奔跑的曠野。
他只是別人劇本里的工具人。
有人想把他從人群中拽向曠野,又有人想把他從制霸的曠野拉回復仇的軌道。
無論是軌道還是曠野,背後都藏著別人的期待。
有人想要復仇,有人想要登上權與力的王座。
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問過︰
“路明非,你想要什麼。”
沒有人在乎。
偶然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像流星一個個劃過。
他的生命,曾是那樣的荒涼。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當他品嘗過被愛的滋味,當他體驗過自由的滋味,他的心里,就有了用不完的勇敢和幻想。
他嘗到了被愛的滋味。
嘗到了自由的滋味。
他心里,忽然有了用不完的勇氣,有了沖破一切的幻想。
他不再是那個躲在新手村門口、等npc發任務的新人玩家。
他像是終于走到了世界的邊緣。
前方,是光怪陸離的成人世界。
是權與利的戰場。
是血與火的神戰。
可這一次——
他要自己走出去。
他要按照自己的意願,踏入那片未知。
不是為了誰的復仇。
不是為了誰的野心。
只是為了——
守護懷里這個女孩,為了成為她唯一的光。
這一夜,
電視里的奧特曼還在戰斗。
怪獸還在倒下。
可房間里,只有兩顆心跳,在寂靜中輕輕共鳴。
他們久久地擁抱在一起。
像要把彼此,融進靈魂深處。
...
擁抱良久,不知不覺,電視里的奧特曼早已落幕,開始播放起無聊的深夜廣告。
窗外的東京塔,散發著溫柔的白光。
房間里只剩下窗外東京的微光,和兩人交錯的呼吸。
路明非伸手,輕輕按下遙控器。
“ 。”
電視熄了。
他轉過身,雙手捧起繪梨衣的臉。
她的皮膚,白得像初雪,嫩得像晨露,在昏暗中泛著月光般的柔暈。
路明非的指尖觸上去,仿佛踫著一片薄薄的櫻花瓣。
他輕輕揉了揉她的臉頰,聲音低得像夢囈︰
“小怪獸,現在,你想起我沒有?”
繪梨衣睜著那雙原本如人偶般空洞的赤紅眼眸。
此刻,卻像被點亮的星河。
有了光。
有了神。
有了人的溫度。
繪梨衣認真,纏綿,溫柔,炙熱,看著路明非,篤定地點頭。
然後,她開口了。
用他那如清泉般好听的聲音,輕聲說︰
“你是sakura。”
“有sakura在,世界……很溫柔。”
路明非笑了。
笑得傻氣,笑得繾綣,笑得眼里有光。
那笑容里,是失而復得的狂喜,是心尖落定的踏實,是千山萬水後終于歸家的充盈。
他輕輕揉了揉她的發︰
“我的小怪獸,再睡會兒。”
“我出去買點吃的。”
繪梨衣沒說話。
只是乖乖地躺下。
像一只終于找到巢穴的小鳥。
她側身蜷著,一只手輕輕搭在枕邊,另一只手還攥著那只小黃鴨。
睫毛垂下,像兩片安靜的蝶翼。
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安心。
滿足。
美得像一幅畫。
路明非拉好被角,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他站在樓梯口,忽然笑了。
沒人認識他了。
東京,不再追捕他。
楚子航,也不再是通緝犯。
他們像兩粒塵埃,悄然落回這世界的縫隙。
天大地大,無拘無束。
他大搖大擺地走下樓。
前台,楚子航正站著一絲不苟地值班。
三更半夜,那風韻猶存的老板娘竟也沒睡,斜倚在櫃台邊,一邊嗑瓜子,一邊時不時對楚子航聊閑兩句。
楚子航面無表情,低頭隨意應付著。
老板娘卻笑得花枝亂顫。
路明非走過來,大大咧咧說道︰
“師兄,給點錢。”
“我去給繪梨衣買點吃的。”
楚子航一臉無奈,悻悻然,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紙幣——
全是今晚打工掙的。
“拿去。”
“你可省著點花,賺錢不容易。”
老板娘在一旁看得一臉迷惑。
這三人……到底什麼關系?
眼前這個高大帥氣的小伙子,辛苦打工養著櫃台外這個小男人。
小男人又拿著錢去養著房間里的女孩?
她撓了撓卷發,百思不得其解,感覺自己的cpu快燒了。
路明非哪能領會一旁老板娘這百轉千回的八卦女人心。
他理直氣壯接過錢,走出旅店。
...
這家情人旅館的位置很好,就在隅田川的附近。
夜風撲面,路明非獨自一人,走上了不遠處的吾妻橋。
吾妻橋。
橋橫跨隅田川,像一道浮在水上的光帶。
隅田川河水幽深,泛著城市燈火的碎金。
一艘水上巴士緩緩駛過,船身彩燈閃爍,像一條游動的星河。
橋西南,東京塔矗立夜空。
夏夜的燈光,是純粹的乳白色,聖潔如劍,直刺蒼穹。
橋東北,東京晴空塔高聳入雲,藍白光暈流轉,像一座通往天際的神殿。
風從江面吹來,帶著水汽和城市的味道。
路明非停下腳步,扶著橋欄,望著對岸的東京塔。
他仿佛看見——
矢吹櫻從塔上墜落,倒在血泊中死去。
順著回憶,路明非又想起櫻井小暮在蛇岐八家對猛鬼眾的圍剿中死去;而在那口紅井里,源稚生、源稚女,還有他最珍視的繪梨衣,都死了。
每個人都只是過客,只有他自己,像個被命運釘在時間十字架上的幽靈,一次次活著,一次次歸來。
而這一次——
凱撒、諾諾、芬格爾,成了新的“東京三人組”。
凱撒曾眉眼飛揚地說︰
“世界上不該有任何牢籠能困住一個真正的男人。”
“只有一樣例外。”
“那就是你喜歡的姑娘。”
那時听到覺得中二。
而此刻,卻是心口一顫,心有戚戚。
諾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