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賢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時，秦俊熙正對著那份白家的合作文件發呆，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燙得他猛地回神。
“醒了？”秦俊賢將一杯黑咖啡放在他面前，語氣里帶著慣有的冷靜，“跟林在京的婚約說解就解，現在又對著白家的文件熬了三個通宵——秦俊熙，你到底在搞什麼？”
秦俊熙捏滅煙頭，喉間發啞︰“姐。”
“別叫我姐。”秦俊賢打斷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我問你，當初在澳門對若溪說那些狠話，是為了護著她避開家族的算計，對不對？生日宴上默認訂婚，是為了穩住秦會長，好查清楚他挪用公款的證據，沒錯吧？”
秦俊熙猛地抬頭，眼底閃過震驚。
秦俊賢回頭，眼神銳利︰“你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我可是你姐。可你為什麼不跟若溪解釋清楚？非要用最傷人的方式把她推開，現在又拿著她用來‘買斷關系’的合作文件折磨自己——你到底圖什麼？”
“解釋了又能怎樣？”秦俊熙攥緊了拳，指節泛白，“秦家這潭水有多深，你比我清楚。我當時自身難保，告訴她真相，只會把她卷進來。她是白家千金，本該活得干干淨淨，不該被這些齷齪沾染。”
“所以你就眼睜睜看著她誤會你？看著她用100億跟你劃清界限？”秦俊賢走近一步，聲音拔高，“你知不知道她為了救你，肩膀再也不能游泳了？你知不知道她扔了那條你送的項鏈時，有多決絕？秦俊熙，你所謂的保護，在她眼里，就是無情無義！”
秦俊熙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踉蹌著後退，撞在桌角上。那些他刻意忽略的細節，那些他以為“等事情結束再彌補”的傷害，被秦俊賢一語戳破，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扎進心髒。
“我以為……等我站穩腳跟……”他聲音發顫，像個無助的孩子。
“等你站穩腳跟，她早就走遠了。”秦俊賢看著他這副模樣，終是嘆了口氣，“你啊，什麼都算到了，就是算漏了她對你的心意有多深，也低估了她離開你的決心有多大。”
辦公室里陷入死寂，只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秦俊熙望著窗外，忽然想起白若溪說“再也不見”時的眼神，那里面沒有恨，只有徹底的漠然——那是比任何指責都更傷人的東西。
他終于明白，有些解釋，錯過了時機，就再也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
秦俊熙捏著那份剛到手的監控錄像備份，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母親姜會長坐在書房里，慢條斯理地對助理吩咐著什麼，聲音透過錄音筆清晰傳來——“……把白若溪的病歷換了，就說她肩膀徹底廢了，讓俊熙以為她再也站不起來……”“……在澳門安排點‘意外’，讓俊熙不得不留在那邊處理，順便讓林在京多‘關照’他……”“……生日宴上的訂婚，必須敲定，只有林家和我們聯手，才能壓下集團里的反對聲……”
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秦俊熙的心髒。
他一直以為是家族壓力逼得自己不得不推開白若溪，以為那些傷害是權衡利弊後的無奈，卻沒想過，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母親精心布下的局。她算準了他的軟肋，算準了他會為了保護白若溪而選擇放手，甚至不惜用篡改病歷這種卑劣的手段，徹底斬斷他的念想。
“呵……”秦俊熙低低笑出聲，笑聲里帶著徹骨的寒意和自嘲。他想起白若溪在澳門時泛紅的眼眶，想起她扔項鏈時決絕的背影，想起她說“再也不見”時眼底的死寂——原來那些讓他痛徹心扉的畫面，全是母親親手促成的。
秦俊賢推門進來時，正好撞見他將那份備份狠狠砸在地上，昂貴的硬盤四分五裂。
“你都知道了？”秦俊賢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
秦俊熙轉過身，眼底布滿紅血絲，像一頭瀕臨失控的困獸︰“是她做的……全是她做的！”他指著門外，聲音嘶啞，“她為了讓我當這個繼承人，為了秦家所謂的顏面，把若溪害成這樣！把我變成一個無情無義的混蛋！”
“俊熙，冷靜點。”秦俊賢扶住他顫抖的肩膀，“姜會長做這些，確實極端，但她的出發點……”
“出發點？”秦俊熙猛地甩開她的手，胸口劇烈起伏，“她的出發點就是毀掉我在乎的一切！若溪的肩膀……她不能游泳了！那是她的命啊！”他一拳砸在牆上，鮮血瞬間從指縫滲出，“而我，還傻乎乎地以為自己在保護她，用最傷人的方式把她推得遠遠的……”
他想起白若溪說“100億買斷所有關系”時的眼神，那時她該有多失望，才會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劃下終點線。
秦俊賢看著弟弟崩潰的模樣，終是沉默了。她早知道母親手段狠厲，卻沒料到會做到這個地步，連白若溪的健康都能拿來當棋子。
“我要去找她。”秦俊熙突然抓住秦俊賢的手臂，眼神里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我要去告訴若溪真相，我要去道歉，我要……”
“你現在去找她，說什麼？”秦俊賢打斷他，語氣沉重，“說這一切都是母親的錯，你只是被蒙在鼓里？若溪會信嗎？就算信了，那些傷害就能一筆勾銷嗎？”
秦俊熙的動作僵住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緩緩滑坐在地上。是啊，真相再殘酷，也是他親手將刀子遞到了母親手里，也是他用冷漠和絕情，將白若溪的心徹底碾碎。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壓抑的喘息聲。秦俊熙望著地上碎裂的硬盤，第一次覺得，自己離白若溪的世界，已經遠到連道歉的資格都沒有了。
秦俊熙站在首爾塔的觀景台，手里捏著那張被摩挲得發皺的照片——照片里，白若溪穿著z國傳統的旗袍，站在雲城的古橋上對他笑，身後是潑墨般的遠山。
手機屏幕亮著，是白若溪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時間停留在三個月前︰“時差三小時，距離兩千公里，或許我們本就該活在各自的時區里。”
他第一次去雲城時，白若溪拉著他逛遍了老街的巷弄，給他買剛出爐的桂花糕，說“這是我們z國的味道”。他听不懂她和攤主用方言說笑，卻覺得她眼里的光比漢江的夜景還要亮。後來他帶她回首爾，母親姜會長用最標準的h國禮儀招待，眼神里的疏離卻像無形的牆，讓白若溪攥著裙擺的手始終沒松開。
跨國戀的難，從不是護照上的簽證章，而是母親在他面前摔碎的青瓷碗︰“秦家的繼承人，要娶的是能助你站穩腳跟的h國名媛，不是z國來的丫頭片子。”是白若溪在視頻里紅著眼圈說的︰“俊熙，我爸媽問我，你打算什麼時候來提親——可我連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有未來，都不知道了。”
澳門那次見面，他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其實想說的是“我被家族逼得喘不過氣，可我不能把你拖進來”。他看著她轉身時旗袍的裙擺掃過地面，像斬斷的羈絆，卻沒勇氣告訴她，他藏在西裝內袋里的，是準備了半年的戒指。
如今他站在h國的土地上，手里的合作文件印著“z國雲城白家”的字樣，100億的數字刺眼。原來她用最z國人的方式給了他最後一擊——清醒、決絕，像她從小喝的龍井，初嘗微苦，回味卻只剩冰冷。
手機突然震動，是陌生的z國號碼發來的彩信︰白若溪站在自家民宿的露台上，身邊站著個溫潤的男人是尹正男），兩人手里捧著設計圖，笑得坦蕩。背景里，淺水區的泳池泛著光，像她重新找回的、屬于自己的世界。
秦俊熙緩緩蹲下身，將臉埋進掌心。時差依舊是三小時，距離還是兩千公里，只是這一次，他終于承認，有些跨越國界的愛戀，一旦被現實撕開裂縫，就再也拼不回原來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