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亮，甦清雪就叩了陳峰的門。她換了件月白短打，腰間寒星劍的劍穗被晨風吹得飄起來，掃過陳峰沾著牛骨湯的袖口。
"走吧。"她只說這兩個字，轉身往巷口去。陳峰摸了摸布包里的《星鑒》殘卷，跟著她踩過青石板。甦家食武閣的飛檐在晨霧里若隱若現，像把倒懸的劍。
星材庫的門是檀木做的，雕著雲紋。庫管老周頭正拿雞毛撢子掃門框，見甦清雪過來，眼皮跳了跳︰"二小姐，家主說了，星材庫非食武閣執事不得入內。"
"我是甦家繼承人。"甦清雪伸手按在門框上，"查星草來路，算執事分內事。"
老周頭的喉頭動了動，退到旁邊。陳峰跟著進去，一股子青草混著鐵銹的味兒撲過來。地上堆著幾筐星草，葉子蔫黃，睫稈上還沾著黑褐色的渣子——像是被什麼燒過。
他蹲下來，指尖輕輕一捻。渣子碎成粉末，粘在指腹上。布包里的《星鑒》殘卷突然發燙，燙得他指尖發顫。陳峰趕緊把殘卷抽出來，攤在星草堆旁。泛黃的絹帛上，暗紅紋路突然活了，像蛇一樣往星草殘渣里鑽。
"這是......"甦清雪俯下身，寒星劍的冷氣掃過絹帛，"血煉烙痕？"
陳峰沒說話。殘卷上的紋路正往殘渣里滲，每根絲都泛著暗紅。他想起周林肩背的刺青，那團扭曲的火焰，此刻正從殘卷里鑽出來，燒得絹帛滋滋響。
"胡鬧！"
一聲喝從門口炸響。甦明遠穿著墨綠錦袍，腰間銀質食武閣令牌撞得叮當響。他身後跟著七八個執法隊，手里的鐵棍在地上敲出火星︰"星材庫是甦家命脈，你們當逛夜市呢？"
"查帶血星核的來路，也是甦家命脈。"甦清雪轉身，寒星劍離鞘三寸，"周林招了，血煉作坊的星核經食武閣流轉。你不讓查？"
甦明遠的眉尾挑起來。他盯著陳峰手里的殘卷，突然笑了︰"二妹倒是會找幫手。這小子算什麼？賣牛雜的也配踫星材？"他沖執法隊甩了甩袖子，"拿下，送家法堂。"
鐵棍帶著風聲砸過來。陳峰側身一躲，後腰撞在星草筐上。筐子翻了，星草撒了一地。他盯著地上的殘渣，布包里的星隕鍋突然發燙——不是平時熬湯的暖，是燒紅的鐵塊似的燙。
"星門感應陣。"陳峰咬著牙，從懷里摸出半塊星衛玉牌。這是吳伯昨晚塞給他的，跟周林箱子里的那半塊嚴絲合縫。他把玉牌往地上一按，殘卷上的紋路"刷"地竄出來，在地面畫出個歪歪扭扭的圈。
地脈動了。陳峰听見腳下傳來悶響，像有什麼東西在土里翻涌。星材庫的青磚縫里滲出銀光，順著感應陣的紋路往後廚淌。甦清雪的劍尖突然轉向，指向灶台︰"那邊。"
灶台是鑄鐵的，常年熬藥膳，鍋沿結著黑 的垢。陳峰伸手一推，灶台" "地轉了半圈。牆後露出個黑 的洞口，冷風裹著星能的嗡鳴涌出來，吹得甦明遠的錦袍獵獵作響。
"這是......"甦清雪的劍尖抵住洞口，"甦家密室？"
陳峰摸了摸洞口的石壁。石壁上刻著星圖，七顆星子歪歪扭扭，中間裹著團扭曲的火焰——跟周林肩背的刺青一模一樣。他回頭看甦明遠，那小子的臉白得像張紙，銀質令牌摔在地上，叮鈴當啷滾進星草堆里。
"進去。"甦清雪把劍往陳峰手里一塞，"我倒要看看，甦家食武閣的地底下，藏著什麼寶貝。"
陳峰捏緊劍柄。洞口的星能嗡鳴越來越響，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想起母親咳血的樣子，想起牛大壯脖子上的青印，想起周林刺青里那團邪火。有些事，總得挖出來曬曬。
"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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