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落盡時,陳峰把星隕鍋往布包里塞了塞。布包底下的殘片還在發燙,隔著粗布焐得他掌心發紅。甦清雪的寒星劍在腰間晃,劍穗掃過他手背,涼絲絲的。
"人在牌樓底下。"吳伯叼著煙桿從巷口轉出來,煙鍋里的火星子明滅,映得他少了兩根手指的左手像截老樹根,"周林那瘸腿是裝的,我讓王二把他拖進地道時,他蹦 得比猴兒還歡。"
陳峰應了聲,抬腳往牌樓走。夜市早散了,青石板上還沾著牛雜湯的油星,被晚風一吹,混著巷角的餿泔水味直往鼻子里鑽。甦清雪走在他右邊,靴跟敲得石板"噠噠"響——這聲音他熟,上回湯斗時她也是這麼走的,冷著臉把挑釁的攤主嚇得湯勺都掉了。
牌樓底下的青石板能掀。吳伯蹲下去,指甲摳住石縫一扳,"吱呀"一聲,地道口冒出來股霉味,混著陳年老木頭的腥氣。周林被捆在里頭的木椅上,左小腿的白毛巾早掉了,露出完好的腿肚子,正拼命扭著身子,嘴上的破布被口水浸得透亮。
"松了他。"李守真的聲音從地道深處飄過來。陳峰這才看見,靠牆的老木箱旁立著個灰衣人,斗笠壓得低,左眼的刀疤從額角扯到下頜,像道裂開的縫。是李守真,上回在密室說星衛舊事的那位叔伯。
王二上前扯了周林嘴上的布。周林猛喘兩口氣,瞪著陳峰︰"你們敢動天樞盟的人?星捕司的大牢......"
"大牢?"吳伯把煙桿往周林膝蓋上一戳,"你當這是夜市盟的茶棚?上回鐵勺王的湯攤被砸,你帶著星捕在里頭翻了半夜,翻出半塊帶血星核沒?"
周林的喉結動了動。陳峰盯著他眉骨那顆朱砂痣——天樞盟的星捕標記,前兒在牛大壯攤子外頭見過,紅得扎眼。
"血煉作坊的星核能走多遠?"陳峰彎腰,盯著周林的眼楮,"甦家食武閣的星草,是不是你送的?"
周林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來︰"陳攤主好手段,能讓牛大壯那傻大個喝你的湯......"
"啪!"甦清雪的劍鞘抽在木椅扶手上,木屑濺起來扎在周林臉上。她冷著臉︰"你當我們不知道?牛大壯脖子上的青印,是血煉星能啃的。"
周林的笑僵在臉上。李守真走過來,指尖按在他後頸的大椎穴上。陳峰見過這招——上月李守真教他鍛體時說過,大椎穴通著氣海,按重了能讓人疼得說不出謊。
"青河市的血煉作坊......"周林的額頭冒出汗珠子,"是周堂主直接管的。帶血的星核......走甦家食武閣的路子進夜市,甦明遠三年前就跟星監簽了契,每月送五車星草......"
"五車?"吳伯的煙桿" "地斷了半截,"夠喂多少血煉爐?"
周林閉了閉眼︰"甦明遠說,帶血的星能比普通星核純......食武閣的藥膳融合率能提兩成。"
陳峰的手攥緊了布包。星隕鍋的殘片燙得更厲害了,像要把布包燒出個洞。前兒甦清雪說甦家藥膳融合率低,原是拿帶血的星能充好。
"還有呢?"李守真的手指又往下壓了壓。
周林突然發抖,聲音發顫︰"周堂主說......陳遠山的兒子該醒了,星隕鍋的秘密......"
"你說誰?"陳峰的太陽穴突突跳。他爹陳遠山的名字,上回在密室的絹帛里見過,是星衛的隊長。
"我、我不知道!"周林喊起來,"是周堂主跟七星使說的......"
李守真突然扯住周林的衣襟。"刺啦"一聲,粗布撕開,露出肩背上暗紅的刺青——七顆歪扭的星子,中間裹著團扭曲的火焰,像活物似的爬在皮膚上。
"邪族標記。"李守真的聲音啞了,"星隕之戰時,域外邪族就是這紋路。"
陳峰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他想起夜市盟密室里的絹帛,上頭畫過邪族的星能圖譜,跟這刺青的紋路像極了。甦清雪湊過來,指尖踫了踫刺青,又像被燙著似的縮回去︰"這星能......帶著腐味。"
"天樞盟......跟邪族勾連?"吳伯的手直抖,少了兩根手指的手背青筋暴起。
周林突然狂笑,笑聲里帶著哭腔︰"勾連?天樞盟的星核礦脈,有一半在隕星海!沒邪族的星能,他們拿什麼養那些星主?"
陳峰覺得喉嚨發緊。星隕鍋的殘片燙得他掌心生疼,像團火,燒穿了布包,燒進骨頭里。他想起母親陳素蘭咳血的樣子,想起牛大壯脖子上的青印,想起鐵勺王哭的時候,湯勺撞出的叮當響。
"把他捆緊了。"李守真扯下自己的腰帶,繞著周林的手腕纏了兩圈,"明兒我去查隕星海的船票。"
"我跟你去。"甦清雪摸了摸腰間的寒星劍。
吳伯蹲下來,撿起斷成兩截的煙桿,扔進老木箱里。箱子里還躺著半塊星衛玉牌,跟陳峰布包里的殘片紋路對得上。"甦家那頭......"他看了眼陳峰,"明兒讓清雪帶小峰去食武閣,查查星草的底。"
陳峰沒說話,盯著周林肩背的刺青。那團扭曲的火焰仿佛在動,燒得他眼楮發疼。有些事,他原以為只是夜市里的小打小鬧;有些賬,原以為只是湯攤被砸的委屈。可現在看來——
星隕鍋的星輝從布包里透出來,照在周林的刺青上。那團邪火似是怕了,縮成個暗紅的點。陳峰摸了摸布包,殘片的熱度順著指尖往上竄,燙得他眼眶發酸。
"該醒的,不止我一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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