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納2000碾過校門口的減速帶時，後備箱里的易拉寶發出清脆的踫撞聲。許晚晴望著車窗外寶潔的充氣拱門——那只藍色海鷗標志正在晨霧中舒展翅膀，拱門下停著三輛噴涂企業ogo的咖啡車。
明朗看著外資企業的各種展示，再想一想桑塔納後備箱的那個易拉寶，隨即發出一聲感嘆︰“哎……這幫鱉孫兒是真t有錢啊！”
"星巴克今年剛進江州。"高藝文搖下車窗，濃郁的咖啡香混著招聘廣播飄進來，"我去，寶潔居然把移動咖啡廳開到校招現場。"
許晚晴點點頭說︰“是啊，央視標王將近4個億，它都敢下手，看著這些東西，突然感覺好無力的樣子！”
明朗把車停在一棵禿了的梧桐樹下，樹根處積著昨夜未化的雪。
二十米外的尤妮佳展位前，穿粉色制服的女孩們正在分發甦菲衛生巾試用裝，包裝盒上"日本原裝進口"的燙金字刺痛了他的眼楮。
“媽的~這年頭但凡寫上個原裝進口，真的是不愁銷路！”2004年的國內原裝進口意味著正品質量保障！這幾乎就是深深烙在國人心中的烙印。
化工系實驗樓前的林蔭道上，聯合利華的巨幅海報覆蓋了整整十二塊宣傳欄。
穿藏青色西裝的hr站在奔馳商務車旁，用帶倫敦腔的英語接電話︰"of urse,我們為管培生提供孟買輪崗機會......"
明朗听見hr的說話聲，在一旁小聲的嘀咕道︰“切~~這幫神經病，去孟買輪崗也不怕被阿三爆菊花！”
"同學需要職業規劃指導嗎？"穿寶潔t恤的志願者攔住三個女生，遞上瓖金邊的手冊，"掃碼加入寶潔預備營，大四即可參與新產品研發哦！"
許晚晴翻開落在長椅上的《求職寶典》，被折角頁用熒光筆標著︰"外資日化企業職業晉升路徑"。
在"五年內年薪突破30萬"的條目旁，有人用紅筆寫著︰"江州本地企業慎選！"
"小明，你看！"高藝文突然拽住明朗的胳膊。
化學實驗樓外牆掛著刺目的紅色橫幅——"強生醫療2005預招會"，樓下停著兩台黑色奧迪a6，穿白大褂的hr正在給學生演示心髒支架模型。
推開306實驗室的門時，通風櫥里殘留的乙酸乙酯味道撲面而來。
許晚晴的高跟鞋踩在某種粘稠液體上，低頭發現是打翻的洗發水樣本——飄柔ogo在瓷磚上泛著珠光。
"同學，你們系今年有多少畢業生？"明朗攔住正在收拾燒杯的男生。
男生推了推瓶底厚的眼鏡︰"應用化學專業7人，5個拿到寶潔offer了。"他指了指實驗台角落的考研資料，"剩下兩個在備考復旦研究生。"
高藝文拿起桌上的《有機化學》教材，書頁間滑出張雅思模擬卷，听力部分用紅筆批著7.5分。
窗邊貼著張泛黃的便利貼，潦草字跡寫著︰"逃離西部計劃︰1.考雅思 2.申香港科大 3.進外企總部"。
"你們不做畢業課題嗎？"許晚晴注意到氣相色譜儀貼著封條。
男生擰開水龍頭沖洗移液管︰"去年開始實驗經費砍半，我們用的都是外資企業贊助的原料。"
他晃了晃燒杯里的透明液體，"這是寶潔提供的表面活性劑樣品。"
當他們在食堂門口支起易拉寶時，隔壁寶潔展位前排起了長隊。
穿阿瑪尼西裝的女hr正在用投影展示甦丹研發中心的照片︰"通過全球管培計劃，三年後你可以在佛羅里達海灘討論新品香型。"
明朗感覺徹底沒救了，這些hr直擊要害，畢業生拒絕不了去國外的機會，哪怕是印度！
"同學了解股權激勵嗎？"高藝文攔住個穿格子襯衫的男生。
男生看了眼宣傳單上的薪資欄︰"六萬塊一年？在江州能干嘛？一個月五千，扣了五險一金之後5000塊都不到！"
他亮出手機屏幕，寶潔offer郵件的年薪數字灼人眼目，"我在廣州總部培訓期間住宿費都比這個高。"
許晚晴突然發現宣傳單背面印錯了電話號碼，最後一個數字3印成了8。她想起今早在車上補妝時，明朗說要把利潤分紅比例提高到5！
上午十點，保潔阿姨開始收拾展位前的礦泉水瓶。
高藝文數了數收集的簡歷︰四份。其中三份來自工商管理系，唯一相關的化工專業學生寫著"期待薪資︰15萬+住房補貼"。
"明朗，收了吧！"許晚晴把凍僵的手塞進羽絨服口袋，"西南大學去年化工專業評級是c，比這里還......"
"你們看！"明朗突然指向圖書館方向。暮色中有個瘦小身影正在撕公告欄里的考研資料，腳下紙箱里堆滿《托業詞匯精選》。
女孩抬頭時，眼鏡片上還凝著白霜︰"請問你們招實習生嗎？"她顫抖的手指捏著成績單，物理化學97分的數字格外醒目，"我可以不要工資，只要......"
"我們要研發崗正式員工。"高藝文瞥見女孩洗得發白的袖口，"而且需要碩士以上學歷。"
"但我媽在醫院......"女孩突然蹲下收拾散落的書籍，泛黃的《化工原理》扉頁上印著2001級某生的名字——正是從舊書市場淘來的二手教材。
“把電話留給我！”明朗向女孩伸出了手。
雖然不知道女孩子怎麼樣，但是這個時候的明朗不想放棄任何一絲的機會。
回程路上，車載廣播在播報沃爾瑪的聖誕招聘計劃。
許晚晴忽然說︰"那個女生的眼神，好像以前的高藝文！"後備箱里的易拉寶再次發出踫撞聲。
“你倆想要那個女孩？”高藝文問？
明朗說︰“先看看吧，給她一個機會，同時也給我們自己一個機會！最後我們去西南大學再看看！”
江州兩座大學是唯一優勢機會，當桑塔納拐上去西南大學的高速時，收音機里面破天荒的傳來甦菲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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