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戰爭,從來不是拿刀去砍誰的喉嚨。
而是你剛寫下名字,他們就已經掀翻了整張紙。
“回音者•北境站”徹夜不眠,地下室滿是閃爍屏幕的藍光,我坐在角落,林澈正一行一行地敲著新的代碼邏輯。那些字符像刀刻的符號,每一次回車鍵,都像有人在沉默中砸下一錘。
“信使系統v1.0上線。”
他抬起頭,聲音沙啞︰“這就是我們的反擊。”
我湊過去看——界面極簡,一排排符號密布,左欄是編號者基礎檔案輸入端,右欄是“碎化通道結構圖”,中間則是“跳鏈設定分布”——這是一套全新設計的接口網絡,每一次信息傳入,系統都會將其切割成無數片段,分別投向多個脫離主網的“跳板終端”。
“簡單說,系統再想刪,它只能刪一部分。”
“它想刪全部?”
林澈聳肩︰“刪完之前,早就被我們重組好了。”
“這個計劃叫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灰域同步器,又名——‘黑廠信息同步接口’。”
我們不是程序員,但我們都被逼成了黑客。
我不是情報員,但我知道真相值多少錢一條命。
“黑廠信息同步接口”這個名字,是林澈起的。他說得很直接︰“我們就是要讓這些信息,和那些黑廠綁定一輩子。”
我們將每一個編號者的殘存檔案與對應廠名、地理位置、管理者姓名、事故年份做了配對,然後上傳至接口核心庫,再用“灰圖信使”系統打散。
“我們要建的不是一個數據庫。”老隋說,“我們要建一個墳場。”
“一個給編號者留魂的地方。”
老隋不打字,他坐在一旁,默默地寫著。
他用毛筆蘸水,在宣紙上寫下每一個編號者的“最後一句話”︰
“我不叫qs009,我叫沈文杰,我喜歡過一個女工,她手上的疤是我親手縫的。”
“我不是f組轉出,我是王大成,我爸是開汽修的,我死了三天才被發工資。”
“我叫鄭茹茹,我媽說我小時候最怕看燈滅,可現在……我根本沒有眼了。”
我讀著這些話,只覺得自己嗓子像卡了刀片。
“他們現在在哪兒?”我問老隋。
他寫完一個字,頭也不抬︰“都在這。”手指點著空白紙,“你看不見,但系統也刪不了。”
“可我們不能只靠寫字。”林澈說。
“我們要有傳播通道。”
我們拉出過去三個月的所有社交鏈圖譜,找出活躍社交id中可匿名傳播的節點,再手動構建出12個“一級信使賬戶”。
這些賬號有的掛在舊論壇,有的藏在直播彈幕,有的埋在外賣騎手私信里。
每一個,都綁定一條碎化後的編號者語句。
比如︰“編號qss109之原名為葉廣星,已于2023年3月在南郊廠因漏電事故死亡,未入檔。”
再比如︰“編號者qa210遺屬至今未被認領,其死因為︰‘系統緩存失控’。”
這些話,不能一次性發出。要用系統邏輯里的“時間抖動節奏”算法。
林澈教我︰“錯字錯句、標點錯置、段落反序、隨機附圖……這些,才是我們能‘穿透系統過濾’的鑰匙。”
我點點頭,心里只剩下兩個字︰靠它。
我們花了整整五天,搭建起初代“黑廠信息同步接口”網絡,共設16個節點、52個跳鏈、3個分布式根目錄。
這些數據像沙子,被我們捧起又吹散,落入每一個黑暗角落。
“它們不再是數據庫里的文件。”
“它們是風,是霧,是再也刪不盡的灰。”
“你覺得會有人看嗎?”林澈問我。
我點頭。
“他們看不見的時候,不是他們不想看,是他們被遮住了眼。”
“我們這次,要把手伸過去,撕開那塊布。”
上線前的最後一晚,我們守著主控機,做全系統聯測。
林澈在敲代碼,老隋在寫字,我翻著那些編號片段,一頁頁地讀︰
“qs001︰淨空,已注銷”
“q001︰晨豐廠編號首例,未知失蹤”
“qd890︰精神療養組死亡記錄,編號回響未完成。”
然後,我看到了一段熟悉的編號︰
“qc017︰劉乾,冷庫封閉失溫死亡,工號已被篡改為‘辭職無名’。”
我抬起頭,看著屏幕,喃喃說︰
“我要讓他們記住你。”
“你不叫編號,你叫劉乾。”
接口正式上線那一刻,我們三人都沒說話。
但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們不再是“編號者的旁觀者”,我們是代言者。
我們是信息的搬運工,是記憶的傳火者,是反抗者。
不是拿槍的戰士,但我們是刀子。文字,是刀鋒;數據,是刀柄。
而刀,總會找到刺穿它該刺穿的地方。
第二天,一條匿名賬號在一個小城市的“招聘論壇”中發了一張圖。
圖是黑白的,只有一句話︰
“編號不是人,但我們會替他們講人話。”
沒人點贊,也沒人轉發。
但那一瞬間,我知道,它已經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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