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是倉庫的血管。
一輛貨車失聯,不是漏油,也不是拋錨,而是——一根血管斷了。
事情發生在周三凌晨,第二班貨剛出發不到一小時,負責的是“阿三”——一個有些小聰明、話多嘴滑的外圍司機。他平時挺機靈,這幾年也沒出過什麼岔子,活兒做得還不錯。沒想到這次卻出了大問題。
那晚,他從東倉拉了一批“紙殼里藏電器”的貨,走的是老路線︰繞開主干道,從石楓路邊緣繞至城北,再進“落星區”的暗口。這個路線是為了避開警方和競爭對手的監視,雖然風險不小,但一向運行平穩。
凌晨三點半,大柱先接到消息。
阿三的手機、導航、行車記錄儀——全斷。
整輛貨車從城市地圖上憑空消失。
四點整,倉庫響起電話鈴。
我被阿寶喊起來,睡眼惺忪地跑進主廳。一股緊張的氣氛瞬間籠罩在會議室里,大柱坐在會議桌前,臉黑得像抹了漆,手機貼著耳朵,一句話沒說,只是死盯著投影儀上那條中斷的路線圖。
“現在誰能聯系得上阿三?”他問。
沒人吭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可言喻的沉重。
“貨車內有追蹤器嗎?”
我搖搖頭︰“是舊款,半年前就報修過。三哥說信號不好沒裝新的。”
大柱一拳砸在桌面,茶杯直接震碎︰“媽的,他不見了,貨也跟著不見了?”
我咬著牙沒說話,心里卻清楚,這不只是“出事”,這是有人開始動刀了。
兩個小時後,事情越傳越快。
東倉的幾個小頭目開始交頭接耳,有人私下說︰“阿三不會是被淨空架空後,偷偷拿貨跑路了吧?”
也有人說︰“這貨是淨空帶人裝的,阿寶也在場。”
那天下午四點,會議室再次集合。
大柱坐鎮,眼圈發黑,顯然沒有得到太多休息。我站在中間,阿虎、阿寶、賴貓、小呂、刀條幾個值班人都在。大家的神情都很凝重,似乎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大柱點了根煙,語氣低冷︰“今天,我們不是找誰背鍋。”
“是找真相。”
“阿三人不見了,這批貨,值六十萬。”
“警察現在不知道,但圈里知道的太多了。”
“淨空,你說。”
我正準備開口,旁邊的阿寶突然站出來,打斷了我︰“是我裝的,我負責,我去追!”
大柱眉頭一動,盯著他︰“你?”
阿寶點頭︰“阿三是我喊來的,他原來欠我一筆錢,是我讓他進倉的。”
我猛地轉頭看著他,低聲喝道︰“你別亂說!”
他咬牙看我︰“哥,是我不守規矩,是我沒查清人。我背。”
我一步上前,扯著他領子,把他直接按到牆上。
全場靜得連呼吸都听得見。
我貼著他耳邊說︰
“你是背我,還是想讓我替你死?”
他嘴唇顫了︰“我……我……”
“阿三跑了,大柱最先盯的是誰?是我!”
“我現在要是讓你背了,所有人都說我有人幫我頂,是不是?”
“你頂一次,我就得死一次。”
我松開他,指著他鼻子︰
“你想替我出頭,可以。”
“下次是刀口,是槍口,你還來嗎?”
他低著頭,眼里泛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柱靠在椅子里,半晌沒動,仔細思索著每一個人。因此,整個會議室都跟著一片沉默,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住了。
然後他慢吞吞說了一句︰
“兄弟義氣這東西啊,講得多了就值錢了。”
“可真要命了,值不值錢,要看誰付賬。”
他指指我,又指指阿寶︰“你倆,從明天起暫停夜班,閉門一周。”
“倉庫我自己盯。”
“貨車三天內找不到……我當你們倆誰也別混了。”
我點頭︰“行。”心里卻難免有些不安。
當天晚上,我沒有回宿舍,而是獨自走到江邊,坐在一根斜斜的防洪柱上。江風很冷,吹得臉頰生疼,水面上偶爾有幾只小船晃蕩,劃破這片靜謐,卻又顯得格外孤單。
我拿出筆記本,翻開一頁,寫下︰
“今天,兄弟為我頂了一次。”
“可我知道,那不是義氣,是賭命。”
“我不怕他替我死,我怕他以為他能替我活。”
我寫完後,合上本子,看著那條緩緩流動的江水,腦中閃過一些模糊的記憶,童年的笑聲,和曾經的朋友,那些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人。此時的我,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疲憊,仿佛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我的肩上。
耳邊的風聲漸漸變得清晰,仿佛帶來了些什麼。我突然想起夢里的雪,又想起那句話︰
“你願意等誰,就能為誰守下風雪。”
但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會為你等風雪。所有人都等著你跪下。
回想起大柱和阿寶的對話,我的心情愈發沉重。到底在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刻,兄弟情義究竟能給我帶來怎樣的保障?這條路看似條條大路通羅馬,但背後的殺機只有我們自己能解讀。
幾天後,如果阿三沒有出現,這不僅意味著六十萬貨物的損失,更是我們兄弟間信任的崩塌。人們開始交頭接耳,流言四起,我的同伴一個個變得疑神疑鬼,手足之情如同脆弱的魚線,隨時可能斷裂。
可我不能退,自己無法承受的痛苦,必須找到解決的辦法。我在心中暗暗激勵自己,不怕苦,不怕死,只要能讓一切回歸正軌。人心如河,時刻變化,只有逆流而上,才有可能看到新的曙光。
或許這一切都是一場賭局,而我唯有竭盡全力去守護那份唯脆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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