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就是來告訴你︰你想要的東西,永遠屬于別人。
這天,大柱突然叫我去一趟城西,說是要“幫鐘家少爺送點東西”。
鐘家少爺,全名鐘策,林若瑤的“前追求者”,富二代圈子里出了名的張揚人物。以前只在林若瑤的朋友圈里見過一次,當時他在一張合照中摟著一條金毛,坐姿隨意,一臉桀驁。他的形象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種自帶光環、只會讓人遠遠避開的人。
我本以為他不過是個影子,沒想到今天,真見了。
—
鐘家是做豪車生意的,新北城最有名的一家車行在他們名下。這個家族在這個圈子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到了地方,我把貨車停在後巷門口,按鈴。
幾分鐘後,出來一個保安模樣的人︰“淨空?”
“是。”
他點點頭,示意我跟上︰“跟我來。”
我推著車,穿過維修車間、展廳,一路上聞到的是油漆和金屬的味道,機械的嘈雜聲和車間里的忙碌讓整個地方顯得有些冷硬。終于,我們來到一扇透明玻璃門前。
玻璃門打開,一個穿白西裝、腳踩鱷魚皮鞋的男人走出來,左手戴著勞力士,右手拇指骨節上有一道淡淡的疤。
他沒有直接開口自報家門,我也沒有主動介紹自己。我只是站在那里,眼神微微凝聚。鐘策的目光掃過我,似乎已經從我身上找到了想要的戲謔。
他輕笑了一聲,語氣像踢一塊石子︰
“你就是……那個出家的?”
我沒有回答。
他笑意更濃,顯然是覺得這一切好像挺有趣的。他慢慢走近我,停在我面前,輕聲說道︰
“現在給人送貨?你們佛門弟子,倒是挺會下海的。”
我眼楮動了一下,但依然沒有出聲。
鐘策繼續往我身前走了幾步,眼神落在我脖子上的佛珠上,低頭瞟了幾眼,似乎找到了話題。
“這串珠子,是廟里送的吧?”他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我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些不對勁,但表面依舊鎮定。
他突然伸出兩指,直接撥斷了我脖子上的一顆佛珠,珠子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滾得老遠。
空氣瞬間變得冰冷。
我握住推車的把手,感受到手心的冷意,牙關緊咬,忍著怒火。
他仿佛沒察覺到我的變化,輕描淡寫地繼續動作,慢慢抖開袖子,眼神里帶著挑釁的意味︰
“你要是現在跪下來撿,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感到血液沸騰,指節緊握,幾乎听見骨頭的吱嘎聲。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淨空!”
我回頭一看,竟是莊婧。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手里提著兩個便當,眼里全是驚訝的表情,看得出她一時間也沒有搞清楚狀況。
鐘策轉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喲,陪著送貨的女朋友?”
我沉默不語,心中卻微微一動。
莊婧走上來,擋在我身前,目光凌厲,聲音冷冷的︰
“他不是你可以侮辱的人。”
鐘策挑眉,聳聳肩,似乎不屑一顧︰“這年頭,泥巴都有人要捧上天。”
我死死盯著鐘策,心中的火焰幾乎要吞噬我整個理智,然而我依舊沒有動手。讓我對這個人的仇恨越深的,是他看似漫不經心卻令人惡心的態度。
莊婧擋在我前面,似乎是要為我出氣,而我依然保持著冷靜,低下頭,慢慢彎腰撿起那顆滾落的佛珠。
我沒有認輸。
我只是知道,這個人不值我用力。
我將珠子捏在手里,心中卻在微微平復。然後,我頭也不回地推著車走了。
莊婧緊隨其後,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
走到巷口,她忽然拉住我,語氣有些急切︰“你剛剛為什麼不動手?”
我低頭把那顆珠子重新裝進佛珠線上,語氣平靜︰
“他不值。”
她愣了一下,好像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回答。她看著我,眉頭微皺,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沉默了幾秒。
我繼續說道︰“鐘策這種人,今天打了他,明天他會找人弄我。”
她皺眉,低聲問道︰“你怕?”
我看著她,語氣不急不緩︰“不怕。但不值得。”
“你不是一向都……”
“我不是‘一向’,”我低聲說,眉頭微微一蹙,“我是淨空。”
她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後她低聲說了一句︰
“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廟門口的小和尚了。”
那句話擊中了我心里最深的地方。是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廟門口的小和尚,那個天真無知、只知道堅持自己信仰的少年。我的身上,已經有了更多的故事,和更多的難以言說的情感。
—
那天晚上,回到倉庫,我在昏黃的燈下修補那串佛珠。珠線已經斷了,我重新穿了一根紅線,把那顆掉落的珠子縫回去,線頭打了三個結。
我邊縫邊寫下當晚的日志︰
“今天,我差點失手。”
“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很多羞辱,但並不是每一拳都要還。”
“鐘策侮辱我,因為他以為我低賤。”
“莊婧擋在我前面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不是一個人了。”
“不是說我有了什麼感情,而是我知道,我走出去的每一步,背後有人看。”
“我開始明白,江湖不是誰更硬,而是誰先死。”
“我要走得更穩、更狠。”
“因為我還沒配得上林若瑤。”
“但我會。”
我寫下最後一行字,心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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